知阿仁能有这般宽宏否——最要紧的是,不知道那位打定主意要把阿仁嫁与他的神仙还许他纳后宫不许。
正想着这没影子的事,何丞相就已到了文德殿。宣帝忙把人召进来,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先问了几句军务,才隐讳地提起:“按例,宫中本也该由宫女缝制寒衣送与前线战士,只可惜如今朕后宫无人主持,就连得用的人手也极少。”
何丞相捻着长髯应道:“陛下对战士拳拳关爱之心,老臣甚为感动。前日兵部才支了百万两银购买粮草军械,寒衣之类料也备足了,陛下可以安心矣。”
宣帝左提右提,何丞相却总不接口宫中添人之事,无奈之下,宣帝也只好老着脸皮自己提起:“宫中上下如今无人可使,就连先朝旧人,也大抵放出了宫。以丞相之见,该从哪一省挑选良家子充实宫掖为好?”
这一句话问出,殿里安静一片,半晌不闻人声。宣帝急了要催,却见何丞相面色沉沉,连眉头也微微蹙起,手上羽扇轻轻拂动,扇来阵阵凉风。
吹得宣帝都有些冷了,何丞相才为难地说道:“半月之前先帝才放宫女归乡,天下衔恩。宫中如今又无嫔妃,先帝在时尚足用的人手,陛下一登基却又要再添人……臣恐此举有伤圣德。且如今正是用兵之际,朝廷的银子都紧着向西北调,也实在拿不出钱来。”
宣帝怄得直想吐血。成帝宫中那是什么样的配置,自己眼下用的又是什么样的人——何老丞相向来风雅,难道看不出他这几天连打扇的宫女都挑不出个体面的来了吗?
何丞相自顾自地说完了,居然就站起来向他大礼拜了一拜:“先帝朝时,臣常恨后宫奢靡过度,怨女充塞宫苑。圣上检朴自持,不好女色,正是天下典范,臣愿作赋颂扬圣德,使天下皆知吾皇仁义,自然四方归心。”
话说到这份上,宣帝只得把那口血咽下去,高高兴兴地担起这个圣君的名头。选美费钱,纳妃却未必费多少,他也就把前事撂在一边,和何丞相提起了自己的婚事。
“朕今年二十有三,膝下犹虚,宫中也无人主持,想到数月后便要劝农桑事……”一言以蔽之,不管是后是妃,朕宫里总得有个有名份的女人了!
何丞相这就不装傻了,直接挺直身子强谏:“先帝过世未满三七,遗体尚未下葬,陛下身为人弟,怎地不能依礼守制,连这几日也等不得了?老臣身为丞相,虽不能为陛下分忧,却也不能坐视陛下行此有亏德行之举……”
何丞相是满面红光、摇着羽扇、捋着长须出的文德殿。留在殿内的宣帝却没有这般好气色,两个眼圈都发青了,说话时声音也有些打颤:“去把幼道叫来!朕就不信没了他何玄,朕就成不得亲了!”
王义虽然不算聪明,但听话体贴是一等一的,去叫淳于嘉这一路上,就把宣帝方才和何丞相说的事都交待与他,顺便劝淳于嘉顺着宣帝,最好是哄着宣帝,免得他心中烦恼。
淳于嘉一面留意听着王义说话,心中就想到宣帝拉他造反那天,颈间点点掩饰不住的红痕。
他低头想了许久,只觉着宣帝急着要选妃,怕也与在成帝那儿受的刺激有关——若得几个知情识趣的美人在身旁笑语解颐,好歹回到宫中,就不至于对着空落落的宫墙想从前那些不堪之事吧?
可是这些事,他却是不能和旁人说,更不能和宣帝提起。
淳于嘉心中忧烦不已,眼前又时不时掠过宣帝那天那副不胜云雨的模样。脑中开始倒还盘算着哪一家身份高贵,与自己交好;走到宫门外时便已不知不觉将那些人家都挑剔出了毛病,竟是觉着谁家女儿也不配入侍宫中了。
到了文德殿中,听宣帝远远唤了一声,他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心下便是一凛,连忙跪倒阶前,行过大礼。
宣帝待他一向客气,当即叫王义将他扶了起来,又叫人给他赐座:“幼道是朕心腹,不必与他人相比,这些俗礼免了也罢。”
淳于嘉谢过恩便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起:“不知陛下召臣入宫是为何事?”
宣帝本来是一时气极,只想听人说些顺耳的话,才急可可叫王义把人召了过来。方才自己在殿中休息这么一会儿,那股气也消了下来,才想到自己为了纳个妃连召两位重臣,传出去也并不好听。
既然淳于嘉并没直接提及后宫之事,宣帝便也不提此事,只问了些西北用兵之事。淳于嘉是吏部侍郎,旁的未必知道多少,军中人事任免却都要经他过目,便将朱煊军中人事变动一一说来。
淳于嘉那里说起朱煊,宣帝便有些走神,自顾自地想起了朱煊临行之前在会宁殿那一夕荒唐。
当时他分明没用什么药,也非为势所迫,怎地就放荡得自己想来都觉得丢脸?而且他也是成年男子,这身子也没什么好处,成帝荒淫无道也就罢了,朱煊虽然好权势,于私德却是无亏的,怎么就会和他有那两次……
只想到朱煊在他身上如何诱挑,宣帝就不免有些意动,身上阵阵发热,坐也坐得不大安稳。淳于嘉听着他身上悉琐衣声,不期然抬眼看去,却见宣帝面上已染了一层薄红,目光在空中游移不定,竟有几分含情之态。
淳于嘉心中巨震,连自己方才说的是什么都忘了,连忙垂下眼不敢再看。悄悄呼吸几次,他心中才平静下来,安慰自己只是看错了。
待要打起精神重新为宣帝解说军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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