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法,人心虽动,动而不乱,久必自定;若有过不改,任其流毒,人心虽静,静到极处,便土崩瓦解于一瞬之间,一乱而不可止也。”
“我选官吏、定新法,以补前阕,何谈有失道之败?”
他这一番慷慨雄辩,反倒叫袁沐一时无话可答,再开口时早不似方才那般侃侃谔谔,竟吞吞吐吐起来,“丞相所言正是……只是……旧官未必不好,旧法也未必……未必不行。”
王晟不答,只侧过身去,从案上拿来一卷公文,掼在袁沐脚下,“袁司马自去看罢。”
袁沐忙弯腰捡起,读了一阵便脸色苍白起来,猛地放下文书看向王晟,慌忙道:“丞相——”
王晟看着他,慢慢道:“方才我为司马解了两惑,现在亦有三问,要求教于司马。”
“其一,司马方才所说,洛水暴溢,乃是天降灾祸以谴告于我。然我治三秦二川之地,至今已有数载,委任官员,各以其器;所用之法,不差毫厘。为何偏偏只在这洛阳一处,得罪于天,上干天谴?”
“其二,洛水溃堤,司马将此归于天谴,我看却是人为!皆系此辈贪得无厌、虚与委蛇,而官员考核,尚未及于各县,方有此祸。司马言道,旧官、旧法皆无过处,若果真如此,岂有今日之水患?”
“其三,洛水堤坝、水闸失修已有近二十年,司马在魏为重臣,总领政事,当真一直不知此事?书中所列之人,亦有出于司马门下、或为司马所任者,司马未预知其性,便令其为一方父母?如此二十年未改之堤,一朝而溃,到底是新法之过、是我之过,还是你袁沐之过?”
袁沐浑身一震,忙握着这卷文书跪了下来。王晟的反击当真厉害,句句切中要害,句句令他无话可说。他额头开始出汗,脸也烧红了起来,在这一连串的质问之下,他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任王晟那严厉锋锐的目光直直刺在身上。他想要说些什么,但脑中还未来得及拼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便听王晟又道:“袁司马,你我皆是不信天命之人。若库中有三年之蓄,自无畏于大旱;若开河道、筑堤坝、修水门,自无畏于大水。至于虫、饥、雹、风、疫,皆各有其应对之法,故天时之变,人能克之。若道之所行、义之所在,虽堑山堙谷,亦能为之,又岂能惧于幽晦难明之物?”
袁沐伏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王晟。此时他已全然忘了眼前的这个人还在病中,甚至连起身都不能,反而觉得刚刚害过一场大病的人是自己。他脸色苍白,汗流浃背,按在地上的两手簌簌而抖,几乎连跪都跪不住了。
他一看王晟的眼神,便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早已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这不啻于在他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他方才所说的“或怀忿恨、或怀希冀”的“诸将吏”,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可笑他此番借天意言人事,又借人事言己事,本自以为得计,却早被别人看在眼里,事到如今,只落得个无地自容的下场,此事传出,他恐怕要为天下名士所笑。
袁沐向来自视甚高,不甘于做一个小小的州司马,认为他若是也能辅翼明主、与王晟易地而处,此时俯首帖耳者,当是王晟无疑——但今日之后,他再不敢作如是想了。他自问见事之明,与王晟当在伯仲之间,但王晟身上的这种刚强之气,却实非他所能有。王晟入洛阳尚不满一年,便能让洛阳有如天翻地覆一般,如此之事,非一往无前者不能为之。他先前心有怨愤,视而不见,至此却终于心服口服。
“丞相,”袁沐神情一整,将头磕在地上,停了一阵才抬起头道:“下官浅陋之人,识智短浅,方才出此鄙薄之言,丞相万莫以此为意。”
王晟收了气势,微笑道:“司马如此,料来洛水当不会再决堤了。”
袁沐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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