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姐弟俩挑灯写了一封回信,嘲讽、挖苦、训斥、批判,汇于一体,次r便将信发给康保庆。自这封威力无比的信发出之后,康保庆再也没有回信。
大南湾的树终于在立夏时开花了,那是一片只有一亩大小的背y地果园,夏秋挂上又小又绿的,只有在霜降后才变的甜脆可口,因此霜降前后,在二亩嘴上就会出现一个临时帐篷,张着黑dd的大口,威慑着胆敢潜入园的玩皮捣蛋的年轻人们。
粉白的花,会让人想起记忆中所有的美丽欢悦的东西,会不由自主地拨动乡下人比较迟钝的情弦,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说一句:“呀,树开花了。”这就是乡下人表达心中的欢欣之情的最生动最热切的语言。或者说,乡下人是通过少有的粗拙的语言表达他们特有的喜悦之情,然而,这喜悦之情会在这一刹那间就会消失。生活在美丽的大自然之中,他们已经与大自然融合了,已无法发现大自然的新美之处了。
张鸿远肩扛镢头向大杨沟走去,看到这片花,便会想起母亲。
母亲在世的时候,花一旦绽开,便会挎上竹篮走过关树底沿着大杨沟,边走边采挖路边的野草:无论是绿油油探出小脑袋的百草,还是绽开紫艳艳小花的酒盅花;无论是刚刚抽出嫩嫩小手的酸枣枝,还是抖着白s软须的盘丁草……是草则采,采满百种之后,整条沟也就走遍了。采好草,于是坐上大汤二锅加满了水,倒入百种野草,熬呀熬,水熬少了,锅底只剩下熬得变了颜s的杂草,于是再向锅中加水,熬吧,再熬至水快g的时候,再一次加满水;第三次再加水时,要将那些没有熬烂的草枝捞去,捞去杂草硬枝,用温水炼至刚刚无水时,锅底便是又粘又稠又软又黑的糊状物;将这些糊状物盛入一个大坛之中,封口加盖埋入y凉g燥的土中,一年之中,专治各种脓肿烂疮。张鸿远为母亲熬的糊状物起名百草膏。
而且,张鸿远常常给孩子们讲起百草膏的故事。虽然,他将母亲熬炼的百草膏说得十分神奇,不过自己没有去亲自熬炼,而是鼓励孩子们去实践,去尝试熬炼第二代百草膏。前年,建诚腿上生了几个疮。乡下孩子们生了疮从不找大夫,于是,建诚便挽着裤腿到大杨沟采了百种草,熬了不少黑泥汤,不但弄脏了做饭锅
,挨了刘瑞芬一顿臭骂,而且弄得满腿黑斑,差点没让同班同学笑掉大牙。
张鸿远非常恋念母亲。按说,男人们娶了媳妇,尤其是娶上了漂亮贤惠的媳妇,就会忘了娘,可是张鸿远非常依恋母亲,不但母亲在世时没有忘记,就是母亲去世已快二十年的今天还是念恋母亲,母亲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心灵手巧,善解人意,会持家,会爱惜自己。
母亲在世的r子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粗茶淡饭却非常可口;旧衣旧袜经母亲缝补之后又贴身又好穿,可是现在呢?现在的家常常让人烦心透顶:刘瑞芬空有一付漂亮的脸蛋和x感的身段,凭借上天赐予的优越条件,把人生在世一切标准、要求和条理全不放在眼里,从不精心打扮自己,更不管孩子们的吃穿,要不是张鸿远经常c心提醒,孩子们冻不死、饿不死也的让人笑话死。最让张鸿远感到难以忍受的是,刘瑞芬最近常常会流露出一种无所顾忌,满不乎的神情,这种神情常常令张鸿远大伤脑筋,而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会想念母亲。
小路弯弯,只有不足两米宽。原先,村里最高级的车是学大寨买的小四轮,用过几年就坏了。现在,小平车是唯一能通行的运输车辆了。这是人们非常熟悉的小路,可以这样讲,人们不一定熟悉自己手上的纹里,但却不可能不熟悉这窄窄的路。路中间经过扎踩已变得非常光亮几乎寸草不生,偶尔会有大黑蚂蚁打的小黑d,这些小d仿佛具有神秘的诱惑力,会吸引着像猛子那般大的孩子们。孩子们会围着这个神秘的小d观察着、遐想着。蚂蚁的世界展示了一幅完整而独具特s的天地。
如果能站在登云山看这条小路,这些小路就像一条条带子镶嵌在梁上沟底,你会想到地球上的经线与纬线,会想到人体的脉络。确实,这些小路是乡下人的生命线,一年四季,年年岁岁,只要这些小路存在,而不被蒿草掩埋,那么,就能说明这里有人的生命存在。
张鸿远刚拐过水泉地,拐三狗就嚷道:“哎呀,天要变了,看那道上起了狗n苔,好大呀。”
坐在水泉四周的人们都哄笑了。
张鸿远知道拐三狗在骂他,赶忙取下头上的草帽,冲拐三狗乜斜一眼说道:“人群里跳出一只拐腿公j,咕咕叫什么呀,小心栽进水泉里成了一只落汤j儿。”
水泉边又掀起一阵哄笑。
水泉地因两个泉而得名:母泉有十五米长,三米宽,居上堰地;子泉只有方圆两米大小,居下堰地。一年四季,只要母泉有水,子泉也会涨满,而只要母泉水g,子泉自然滴水不见。泉水清洌、甜美,是村里最大的山泉。张鸿远从十岁就跟母亲到母子泉抬水起,讫今已四十多年了,当年母子俩人一路上,不定休息多少次,母亲怕累着儿子,儿子却嫌母亲烦。而今想起母亲那种疼爱之情,像似吸了一口水似的——母爱如甘泉,能浸入心脾,一生难忘。
人员到齐了,大队g部,会计统计,学校教师,初中学生,都投入了春播。微微的暖风吹过一堰一堰梯田。人们由队长吴焕生分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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