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九……”
“四哥今日好气色,失陪。”皇甫弋南风一般过去,生生将他中那一个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弟”字堵了回去。
皇甫弋南拉着江凭阑疾步穿过皇城广场,留下众人望着两人背影黯黯风中凌乱,倒是皇甫叔禾很好脾气地替他善了个后,含笑道:“九弟性子沉稳,就怕遇着他这王妃。”
众人这才恍然,哦,王妃受了伤,瞧殿下这急的。
皇甫赫相当不怕事大地来了句:“王妃风华绝代,我见犹怜,九弟自当爱惜。”
众人心里这回“哦”出长长一声,六皇子fēng_liú之名冠甫京,不管是自家的美人,还是别人家的美人,只要是个美人都得怜香惜玉。
太子闻言上前:“六弟又说笑了。”
江凭阑自然不晓得她走后,三位朝中势力最大的皇子还有这么一段戏言,她此刻正一动不动地僵坐在马车里,怒目瞪着对面的皇甫弋南。
她被点了大穴。
皇甫弋南完全无视她这种无声的反抗,朝车帘外一招手,立刻有一瓶子药递了进来,他轻巧接过就开始抓着江凭阑的手腕给她上药,似乎当她是块木头。
当然,她现在也的确是块木头。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药性烈,会有些疼。”
江凭阑平静注视他:老子不怕疼,你给我解穴。
“今日确实智勇双全,闹得大,也收得漂亮。”
她含糊哼唧一声:那还用你说,给老子解穴。
“那副指挥使恐怕还死不了,怎么办呢?”他含笑抬头看她。
江凭阑的目光霎时软下来。他不问她,他总是不问她,不管她是为何突然丧心病狂发飙揍人,她要揍,他就陪她。
“让他跟沈纥舟一个下场?或者更惨烈些?”
她在笑,用眼睛。最初认识这个人时,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轻轻巧巧决定人生死的语气,到了后来,最喜欢的却也是他这样的语气。
皇甫弋南知道她消气很快,眼下多半已经不会跟他闹腾,手一抬便解了她的哑穴。当然,她还是动不了。
恢复了说话能力的人果然没有立即暴怒,带着商量的语气道:“我要见阿迁。”
“已经派人去天牢接了,一会直接送到宁王府。”皇甫弋南很平静,平静至面无表情,半晌后似乎叹了一声,“若我说,宁王府不留他,你会如何?”
江凭阑笑得坦然,脱口而出:“那宁王府也别留宁王妃。”
“有个条件。”他比她先前的脱口而出更快,似乎早便料到她的回答。
“不跟你睡。”她立即道,似乎也料到皇甫弋南的条件。
“你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他语声淡淡,听起来却不容置喙。
“你还肯让宁王府留着他人眼线不成?只要我在王府里头,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
皇甫弋南默了默,半晌后道:“我告诉过你,在甫京,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信。”
她目光闪了闪,总觉得他这话里还有些什么别的意思,然而脑海中那念头一闪而过,待再要细究时已经不见。
“凭阑,”给她上完药后,皇甫弋南靠着车壁,始终与她保持着对坐的距离一分不进,然而这一下出口,却给她一种他忽然凑近了的错觉,“你做什么都好,便是闹翻了天去也无妨。你看不惯谁,要杀谁,你想干政,想助微生玦收束西厥,我能帮则帮,不能帮也绝不会阻拦。但望你……身在甫京一刻,便不要离开我的眼睛一刻。”
她静静望着他的眼,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总觉得他在提醒她什么,暗示她什么,可她就是没法看得清楚。
半晌后,江凭阑道:“好。”
皇甫弋南抬手解了她的穴,“不会勉强你,卧房两间相通,你睡我隔壁。”他顿了顿,“江世迁既是你的护卫,便以护卫之礼待之,与我手下那些人一样吃穿住用。你不喜欢人侍候,可身边也不能一个丫鬟都没有,就让商陆继续跟着你。阿六和十七允许入府,但他们毕竟不熟悉皇家官场,有些场合还是不宜去,到时,你的安全由乘风护卫。”
帘外赶车的少年继上回雍和殿外冲撞宫门被江凭阑出卖后一直耿耿于怀,一听这话立刻哭喊:“主上,不要啊——!”
“赶你的车。”
两声出自一声,同时出声的两人对视一眼,似笑非笑。
江凭阑的眼慢慢转开去,越过对面人的肩,默然望着翻飞车帘外匆匆闪过的光景。
她很清楚,皇甫弋南说的这些,已经是他能给予,以及不该给予也做出让步给予了的全部。然而即便如此,这个人在她心里眼里还是一半清晰一半模糊的样子,她从来不能真正读懂他,正如她读不懂这烟云甫京背后若隐若现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
江凭阑向来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于是当她回到宁王府,哦,应该说,当她第一次来到宁王府,直奔皇甫弋南所说两间相通的卧房之时,马车里那些愁思立刻消散无影。
一府的丫鬟小厮厨子护卫,听见了他们的女主人进府以来第一句惊天霹雳般的怒吼:“你丫的皇甫弋南去死吧——!”
端茶的丫鬟洒了茶。
扫地的小厮一用力折了扫帚。
风风火火准备着晚膳的厨子手一抖倒了一整盅的盐巴。
正在向皇甫弋南汇报王府周边布置的护卫一句“主上”说完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皇甫弋南垂了眼低低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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