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侍讲兼兰台令李免疏”。双手捧着,又还给了安宸。
赵琚问:“你不想知道他写的什么?”
子释苦笑:“陛下,不用了。席大人已经数次亲临敝宅,替微臣过世的夫子和父亲当面教诲过了。他骂得是淋漓痛快,微臣听得是无地自容。大概他觉着微臣自甘堕落不可救药,终于忍无可忍,干脆把微臣参下去,省得丢人现眼辱没家门,更兼谗惑天子有伤风化……”
赵琚哈哈大笑:“真的?”想象一下,愈觉乐不可支,“席大拗就没发现他对牛弹琴么?”
“微臣敬席大人如父兄。”
“你就是当面“好好好,是是是”,待他转身就成耳边风了吧?”赵琚笑问。
子释弯腰:“陛下圣明。”
不独赵琚,当地站着的安宸、傅楚卿和其他内侍宫娥等都忍不住窃笑起来。
赵琚一面笑,一面叹道:“唉,李免,朕至今都不敢相信,你怎么会是李彦成的儿子?李彦成怎么生得出你这样有趣的儿子?”
子释歪着脑袋想想:“或者——物极必反?”
“你父亲要也像你这么有趣,何至于就干几个月太傅……啊,先不说这个,”赵琚转口,抖着手里的奏折,“席大拗的折子,朕要留中不发,他能天天从早到晚来堵着——李免,听说最近西京城里可尽是你的流言蜚语啊。他一心爱护你,也怪不得爱之深责之切……”
理方司的情报网,虽然由宁愨一手掌握,仍然会定期向赵琚汇报。汇报的版本却完全根据皇帝个人喜好而定。本来兰台令的八卦,免不了牵扯到万岁爷以及情报搜集人的顶头上司,然而经过汇报者层层筛检,最后剩下兰台令一个人的八卦。
子释见皇帝提起所谓“流言蜚语”,洒然一笑:“陛下,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陛下何用介怀?随它去吧。”
赵琚一边跺脚一边捶桌:“李免,你信不信,朕非把你这番话告诉席大拗不可,哈哈——管保他当场气吐血!”见子释不做声,又嘿嘿道,“这封折子,朕肯定替你压下去。只不过,事儿虽然不难,却颇为麻烦——你打算怎么报答朕?”
子释立刻端正了脸色,一躬到底:“微臣爵位名声,衣食俸禄,皆蒙陛下所赐。惟恐不能尽心竭力,以全本分——哪里敢说“报答”二字?”
赵琚抚掌笑叹:“听听,多伶俐的一张嘴。”冲安宸点点头。后者从靠墙的描金嵌宝朱漆书架上捧下一本画册来,放到案上。
子释瞧见封页上《四时锦绣花丛艳历》八个字,一愣。
赵琚翻开第一页:“这可是好东西啊,故事、题诗、画功、书法,无一不精,相得益彰——李免,朕今儿个看见你写的那首七绝,当时就觉着字迹十分眼熟。后来仔细想想,跟这画上配诗简直如出一辙嘛!俗话说字如其人,行草尤其见出个性……”
子释一骨碌跪下磕头,作惶恐状:“陛下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微臣从前衣食无着,迫于生计,不得已鬻文卖字……”
一时心中大恨。当初尹富文答应活字排印诗句,哪知暗中雕版刻了手稿。后来几次见面总觉他有点别扭,还以为自己骤然封爵升官,尹老板难免不适应。直到傅楚卿认出字迹起疑追问,才明白他原来是为了这个心虚……今天心不在焉,忘了御前一贯写的是楷书,皇帝在这方面眼尖得很,竟至露了马脚……怪来怪去,还得怪自己……
就听赵琚嚷道:“果然是你!哈哈……太好了!朕一心想叫富文堂再做个续册,他们却说找不着人了。原来不是找不着,是不敢找了。”眉飞色舞喜出望外,“怎么样?你替朕把这《花丛艳历》接着做下去,朕就叫席大拗闭嘴——”
子释摇摇头,正色道:“陛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拒谏弭谤,必致壅塞蒙蔽……”
“好啦好啦,早知道你不肯轻易答应……”赵琚转头看傅楚卿,向他求助。
傅大人思量片刻,瞥见安总管腰上挂了一枚元宝纹方孔钱型佩,朝皇帝比划比划。
赵琚灵光一闪,大喜:“你上回不说想要朕从内务府拨银子给兰台司,重修地库,专用于存放珍本善本?只要你肯替朕把这《花丛艳历》接着做下去,银子的事只管报数。”
子释抬起眼睛:“君无戏言——”
当初建得十分简陋,早该修缮扩大,搜集散逸在民间的各类书籍也需要大量银钱。眼下这种年头,户部的银子想都不要想,所以子释才把主意打到了内务府头上。不管什么时候,皇帝自个儿的腰包都鼓得很,掏点出来搞搞文化拯救工程,最合适不过。
赵琚大手一挥:“你说个数吧。”
“既是润笔之资,陛下,微臣想按页计酬,一页画册白银一千两。这是单给微臣的。其他赏赐书坊画工,不在此列……”
几个听众眼珠子全掉地上。赵琚大着舌头:“你、你、你……可真敢要啊……”
“陛下,微臣自是漫天要价,陛下亦可落地还钱哪。要价固然高昂,也得看货色值不值。画工刻工,不过普通匠人,陛下要出意境,入流品,可都着落在微臣身上。当然了,到底值不值,终究还是陛下说了算。哪怕陛下分文不给,一道圣旨下来,微臣难道还敢偷工减料不成?……”子释心想,皇帝脑子里,春宫画可比银子稀罕多了,之所以跟自己讨价还价,不过图个乐子。
果然,赵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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