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防止有人趁乱骚动,制造事端。岸上士兵拔刀震慑百姓;八艘大船将龙舟团团护住;几十艘巡船呈扇形散开,船上的理方司巡卫把弓箭端了起来——
一时之间,竟没有谁去救落水之人。
元家的船行得靠后,离事故发生地点较近。喧哗声传来,众人皆起身探看。子释才走到窗边,就瞥见一抹绿影眼前闪过。
“是子归!快去帮忙,别叫皇帝护卫误伤了她!”猛推子周一把。
女孩子们本在后舱,离得更近。子归听见叫嚷,转头就看到酒楼上的人下汤圆似的落入水中。觉得鞭长莫及,应该附近的人相救更快,先站着没动。过了片刻,发现居然无人动手,任由落水者自生自灭。那会游泳的,正往岸上爬;不会游的,眼见着扑腾几把就要沉下去。当即撩起裙子别在腰间,伸手扯下舱顶装饰的长绸,在女伴们的尖叫声中跃出花窗。手中绸带如灵蛇出洞,缠住前边一艘船的舱柱,顿足纵身,倏忽起落,转瞬间到了那艘船顶上。
“嗖嗖”几声,附近巡船开始放箭。子归手中彩绸舞动,箭枝根根卷落。正要开口,就听子周在后边一声怒吼:“司文郎李子周在此救人,谁敢放箭!”紧接着,人也跟了过来,摘下腰间鱼符,扔到最近一艘巡船上:“人命关天,岂能袖手旁观?还不快把船划过来!”那船上领头的巡卫被他一瞪一喝,不由得就应了声“是”。
兄妹二人跳上巡船。子归目测一眼,划过去恐怕来不及,四面扫视,有了主意。回身抽出一名士兵的佩刀,递给子周:“我给你搭桥,你去把那艘大船上的栏杆砍下来。”——原来另有一艘豪华大船落在整个船队最后,比普通画舫多出一圈雕花栏杆,此刻正好驶过来——又转头冲着巡卫:“弓箭给我。”
“啊?”那巡卫还没反应过来,弓已经交了出去。子归将两根绸带结成一根,一端绑在箭簇上,弯弓搭箭,张臂松手,羽箭带着彩绸,如虹桥飞架,牢牢钉入大船梁柱。
子周会意,借着绸带之力荡过去。也不管那船上之人如何目瞪口呆,提刀就把栏杆砍下来,一根接一根扔给妹妹。
子归叫划船的士兵只管加速,手中木头飞快的往落水者身边抛送。往往恰在人头冒出水面时送到跟前,同时一声脆喝:“抓住了!”这些栏杆都是上等轻木所造,浮力极好,只要抓住,就不必担心下沉。她眼疾手快,几乎无一落空。片时工夫,十几个不会水的差不多都有了凭恃。附近船上岸上众人皆凝神屏息,看这兄妹俩如何救人。
一个孩子上下扑腾,怎么也抓不到漂浮的栏杆,瞅着脑袋就不见了。子归往水面连扔几根木头,由近及远,给自己搭了一座浮桥,蜻蜓点水般跃过去,跳入湖中把他捞起来。游回船上一番拍打,挤出腹中积水,“咳!……咳!……”那孩子开始咳嗽,醒过来了。
岸上百姓猛地疯狂鼓掌,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就连紧张留意四方动静的士兵们也都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这当儿都卫司统领随同负责湖面安全的理方司巡检郎已经赶了过来。看看并无异常,纯粹是一场安全事故,便指示附近几艘巡船救起落水者送回岸上。子归浑身湿透,不愿多待,恰好元家的船驶过来接应兄妹二人,跟大哥打声招呼,直接提气纵身,钻进后舱,找女伴借衣裳去了。
子周把人家船上一整面雕花栏杆都砍光了,回头嚷一嗓子:“抱歉惊扰各位。请府上贵仆明日至恩荣坊西四道戊字号李宅来取赔偿银子罢。”
转身要走,一个衣饰华贵的年轻人出了船舱:“司文郎且慢。”
子周看清来人,心中一惊。出来说话的居然是国舅爷宁书源幺孙,理方司统领宁慤的小儿子,宁府三少爷宁阗。此人已届冠龄,尚无功名,成天在国子监混日子。应酬场合见过几次,花花公子一名,属于自己敬而远之的对象。
子周拱手为礼:“原来是宁少爷。敢问这船……”
“不错。正是敝府的船。”
对方来头太大,子周不欲纠缠,越发恭敬谦卑:“着急救人,不得已损坏贵府宝船,明日在下定当携银登门赔罪……”
对方却道:“司文郎太客气了。没想到司文郎竟是如此文武全才国士无双,更兼仁心侠骨慈悲胸怀——”话锋一转,“不知和司文郎一起救人的侠女是哪一位?”
“那是舍妹。”
宁阗大喜,脱口而出:“我也不要你赔银子,你把妹妹嫁给我罢!”
子周大怒。
这宁三少刚说了两句人话,转眼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气极反笑,手中单刀挽出朵朵银芒,“嗖嗖”几下,运刀如风,把半截栏杆削成一堆雪片。看对方脸色吓得跟脚下木屑差不多,才冷冷道:“宁少爷看到没有?舍妹的刀比我快得多,宁少爷可要想好了!再说贵府船上这几根栏杆,用的不过是西南百色木,也就一千两银子到了头。区区千两纹银就要下聘,传出去侯府颜面何在?舍妹人才出众,婚事自主,我这做哥哥的说了不算。宁少爷当真有意,不如想想如何博取佳人芳心罢!”
回到元家船上,众人拍手欢呼,用迎接英雄的仪式欢迎他。子释看弟弟神色有点不对,问:“怎么了?”
“那是宁府的船。”
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说什么没有?”
“我说赔银子,谁知宁三少爷跑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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