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暮雪七式》的最后一式,却是千变万化,若要真正练成,除了将《神杀决》《天一功》连至第九重,还需要参透《转月谱》,从而融会贯通,修成至高无上的武功。
当年祖皇帝选了一百个人修炼此功夫,只有四个人练成《暮雪七式》的第七式。这四人,分别被授以东,南,西,北将军,带兵攻破前朝都城。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祖皇帝承了皇位,将五行秘宝属土的乾坤台留置宫中,其
余几样,分别赠以几位忠士的后人,由他们保管。
至于开国有功的四位将军,皇帝却暗下杀令。幸而那位方外高人算出此间玄机,自己归隐前,将皇帝的杀令知会四将军。
这四人便分别携带一本武功谱,从此亡命天涯。
经年流转,开国时的五行秘宝与四本武功谱,被人合称为“落天九眼”。
至于落天九眼的踪迹,却不为大多数人所知。
江湖上的人,一生以至精深的武功,至崇高的地位为目标。江南流云庄得了《天一功》,以此悟出《天一剑法》,坐镇武林。当年暮雪宫宫主于惊远得一套《暮雪七式》残谱,从此纵横江湖,无人能出其右。
《神杀决》虽为心法,然而只有配合《暮雪七式》和《天一功》,方能显出其定心凝神,瞬息万变的功力。因此《神杀决》的下落,虽然神秘,却鲜少有人探寻。
至于《转月谱》,世间聚讼纷纭。有人说这根本不是武功,而是一本诗集,有人说是一本棋谱,还有人说是一曲古琴调,更有人说是冶炼兵器的法宝。
《转月谱》是四大武功谱中,最无用却也最关键的一本。但是百年来,无人知晓其踪迹。
南霜在长椅上动了动身子,呢喃而出了两个字:“转月。”
于桓之手中茶盏砰然落地,他半俯下身子,用手轻拍了拍南霜的脸,唤了声:“霜姑娘。”
心有灵犀一般,南霜自梦中点点头,又反复嗫嚅着一句诗,“转月清歌泪满襟。”
“转月清歌泪满襟?”于桓之疑道。
南霜犹自回味般,又咂咂嘴,唇有些湿,她顺势在于桓之的手掌蹭了蹭,将口水蹭干。
于小魔头的神色很凋零,眼神悠悠扫到南霜身上,她穿着穆衍风甚是喜爱的藏蓝衣袍。片刻后,于小魔头从容不迫地将口水抹到衣袍的袖口。
南霜做了个梦,梦中情景瞬息万变。前一刻,她还留滞在娘亲的古琴旁;后一刻,她却置身于葱茏的山间。小桃花手里牵着绳子,绳子那头拴了条青毛狐狸。
她悠哉乐哉漫步到绿水畔,将狐狸往水里一踹,那一身青毛顿时被漂成白毛。
南霜忽觉身心畅快无比,抿抿嘴,抹了抹口水。
正此时,方才被差遣出门的鸳鸯回来了,将物什放在桌上,又颠颠蹲回屋角。
于桓之拧干帕子,搭在南霜的前额,又脱了她的鞋袜,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内是粗细不一的针。于小魔头取了一根最细的,瞥了南霜一眼,见她又在咂嘴,继而平静地将细针的放回去,换了根粗些的,用水清洗干净。
足底双涌泉穴,连接肾脉。在此施针,可将入了心经和肝经的酒转化出来,是最快的醒酒法子。于桓之慢慢转动着针头,力道浑厚。见南小桃花逐渐转醒,他方收了针,又将醒酒汤送至长椅边。
“喝了。”瞥见南霜百感交集的眼神,于桓之抽身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自饮自酌。
南小桃花望了望刺痛的裸足,一声不吭地接过醒酒汤饮毕,很是从善如流地说了句:“好喝。”
于桓之身子向前一斜,洒了三两滴茶水在衣襟上。
南小桃花对方才祸他一事心中有愧,连忙起身,抬起抹了口水的袖子,帮于桓之擦了擦。
于桓之脸色青了,忍了半刻,幽幽道:“方才的事,只当没发生过。”
南霜凄恻地瞅着他。
于桓之用手指敲敲桌子,诓她道:“我采阴的事,你也自不必担心。”
南霜喜悦地望着他。
于小魔头蹙着眉,又问:“你来这醉凤楼做什么?”
南霜起身一边穿鞋袜,一边道:“有人冒充你的名目重建暮雪宫,我便来看看。”
“哦?”于桓之挑起眉头,“你怎知是冒充的?”
南霜愣住,继而埋头默默将鞋穿好,用手探了探腰间,发现江蓝生的白绒扇丢了,一对项圈还在,筷子少了三只。
于桓之弯起嘴角笑望着她,五指轮番敲着桌子,嗒嗒嗒如催命符咒。
南小桃花扛不住,问:“实话么?”
于桓之轻笑着点了一下头。
南霜道:“碍于你的淫威。”
于小魔头杯里的茶水又倾出两滴。
在南霜的口水袖子伸来前,他毅然决然起身,“酒醒了就走吧。”说罢,便朝门口迈步走去,余光瞥了那对鸳鸯一眼,又假意恐吓道:“你二人今夜若挪了半步,喊了半句,我便……”后半截话掐住,他甩甩衣袖,推门施施然而去,留给人以无限想象空间。
南霜颠颠地尾随其后,路过门口,大喜,遂拔掉插在门柱上三根筷子,又揣回腰间,权且防身。
夜已经很深了,连醉凤楼也沉静了许多。于桓之走在回廊上,听着南霜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心情很复杂,半晌他回过身,涩然道:“方才……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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