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脸不说话。立后固然重要,可她又不是傻子,立后之后尽快立太子固国本才是众大臣忧国忧民的重点,朝臣的焦虑仿佛成了某种暗示:她在这个皇位上根本待不了几年,充其量只是个过度而已。也或许,是她过于敏感了。
众臣见皇帝不表态,又转回到皇子的教育问题上。梅若英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说的过一堆能说会道的人。她的三个孩子尚小,最大的梅彻也不过六岁,梅彻生父她压着不言明,将这孩子过给慕非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是第一步;等明年开春以后,她想找个合适的时间立慕非白为后,这是第二步。然而拥张派早就揣透圣意,先不明着反对,拐着弯儿夸赞二殿下梅衍出身尊贵,天资聪颖,最是出类拔萃,当悉心教之,还轮番奏请安排二殿下尽快出阁读书,梅若英心里憋着气:梅衍就是个三岁的孩子,这么小能读出个花儿来!
群臣今日上书绝不是突然,因为张勉之也没闲着,他虽然身处后宫,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没少变着法子向她委婉施压,甚至将两人过去这几年的感情都拿出来放在台面上做赌注,坦然提出想亲自教养二殿下,要为二殿下请师傅教书。在关键的事情上,梅若英是个很有决断的人,不会轻易为谁所动,因此始终没有点头,张勉之终究没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失望,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甚至忍不住质问皇帝为何使不顾人伦,非要他们亲父子分离。
张淳嫔出言不逊,梅若英再也没什么好心情,两个人就此闹掰。
帝王家的情感不纯粹,梅若英少年老成,经得多了,看的比谁都明白。她谁也不怨,欲戴冕旒,必承其重,可这份辛苦,竟找不出个诉说之地。慕非白那里已然不能去了,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她得先晾着他,慕家现下遇到的阻挠太大,山西总兵江踵私吞百万军饷一案经锦衣卫之手浮出水面,不曾想竟牵扯了慕家,张阁老借此机会指使臣下多次弹劾慕非白的父亲,梅若英虽压着不办,可慕家仍然因为此次江踵案的牵连在反击中渐渐落了下风。梅若英很想掌控所有的格局,把后宫和前朝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发现自己自以为是的制衡依旧有心无力。
难啊,只好先这么搁置着。她无处可去,想找点乐子散散火,便想起满肚子心眼儿的秦小七。这人一没有背景,二没有权势,三也只是待在宫里,没有任何利益牵扯,倒成了远离是非之地的所在,当然她这些日子与秦小七的和谐与融洽,基本上体现在身体上流畅美好的交流,倘若她将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秦小七又能替她分担多少呢。
梅若英无法确定,眼前的秦小七跪在她脚下,虽然极力维持镇静,梅若英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安,这种不安绝对不是因为扯谎说大话引起的,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先别说我,你呢,到底瞒着我什么?秦小七你该知道,欺君之罪,罪不可恕。”
“臣没有.....,......臣大话说惯了,管不住嘴,排揎皇上,臣任君处置,死不足惜。”
他这是一心求死呢.....,不知怎么的,梅若英突然觉得,秦小七远比她认为的还要固执和倔强。
秦小七的说笑隐藏着淡淡的忧愁,今儿是他的生辰,她最大限度地满足了他所有的要求,却换不回一张真诚的笑脸,挑着下巴端详了半天,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问他:“我看你眼角有点发红,伤心了?”
“臣......,臣表妹来,臣见到亲人,有点激动,”秦小七瞒不住,坦然相告,花绫子走后,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充斥心田,他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天冷,咸咸的泪滴蚀了眼角,留下了微不可查的痕迹,就当是和过往的一种诀别吧,没成想竟然让皇帝看出来了。
“起来吧,别跪着了,”梅若英见他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来了兴致,胳膊搭在炕桌上探究,“我平时见你,你不是这样的神情,你表妹....年纪轻轻,难道.....是因为朕棒打鸳鸯,拆散了你们,所以你才难过?”
秦小七才刚支起身子,结果梅若英又来了这么一句,慌忙又跪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的事情!坚决没有!臣只把她当妹妹看,不对,臣就把她当侄女看!”
“你有那么大的侄女?”秦小七闻言脸色变白,梅若英看在眼里,更加好奇,“你说你二十好几的人,表妹就在眼皮子低下戳着,又漂亮又能干,又有钱,你怎么没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怎么可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臣在臣表妹的心里,十几年如一日,从来就是个丢二郎当嘴贱手欠不务正业上蹿下跳的混混,她眼高着呢,没瞧不起臣,肯收留臣,就不错了,臣不敢奢望别的。”
“也是,听说她找了陆家的小公子,自然不会看上你了,要是她真看上你,哪还有今日的静贵人。”
哟呵,这算是吃醋吗?秦小七心头一乐,身子前倾,双臂一拦,抱住梅若英的小腿撒泼:“皇上啊!臣对您的心苍天可表,日月可鉴呐!臣光棍二十四年,只为了遇见您啊,臣这心里要是有别人,叫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一句誓言简直是斩钉截铁,就差振臂高呼了,梅若英来不及思索真假,被小小感动了一把,弯下腰拉他起来,不成想小腿被箍的太紧,自己没站稳,反倒倒在了秦小七的身上,秦小七不设防,躺在羊毛地毯上当了人肉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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