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儿,也难怪人家瞧不起中国人,月亮都不圆。”医生又说。
“你真可怜。”王一咬着每个字说。
“你说对了,我太可怜了,不是一般的可怜。”
医生说完离开了,可是围观的人还留在原处,看着王一。王一丝毫没有想哭的意思,她像怒视医生一样看着其他人。但她没坚持多久,康迅的手无力地碰了一下她的后背,她回转身,看见康迅又费劲地抬起那只手,朝她摆动两下,示意她不要吵架。王一哭出声了。康迅用英语对珍妮简洁地说了几句,珍妮才彻底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走过去,紧紧抱住王一。又一阵疼痛剧烈地袭来,康迅的脸扭曲了。
早上还是来了。王一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护士走进来,将体温计交给王一。王一将体温计轻轻c到康迅腋下时,他醒了。他的脸终于平静下来。
“还疼么?”王一问。
康迅摇摇头,他抓住王一的一只手握着。他在用力,但王一仍能感到他的衰弱。他大睁双眼凝视王一憔悴的脸。他最后没有说出什么,但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感情,它无法用言语表达,但他能为之付出自己的一切。人不能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爱的人看,这是人类多大的憾事啊!
“大夫说要是退烧就没事了。”王一说。
康迅这时发现另一张床空了。
“他死了。”王一只好告诉康迅实话。
太阳突然从窗口漫进
来,也许刚才它被一片乌云遮着。康迅依旧握王一的手,没说什么,两只紧握着的手久久都没有放开。
上午九点刚过,病房外面传来脚步声,王一以为是来替换她的珍妮,但进来的却是吴曼。看着吴曼穿着白大衣走近康迅的病床,王一才想起,吴曼恰恰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大夫。吴曼没和王一打招呼,她用医生的职业目光打量着康迅。康迅友好地向她说,“你好。”吴曼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收到问好,然后不由分说扯起王一往外走。
因为医生都在查房,医生办公室空无一人。吴曼随手把门关上,王一环视一下四周,她感到奇怪,从医生办公室里人们很难发现与医院有关的东西,除了桌椅的颜色。
“你现在成了这个医院的新闻热点了。”吴曼坐在桌角上。“一个老外的女圣斗士。”
王一严肃地看着吴曼,因为接下来要谈到的事,她无法用打哈哈的方式向吴曼解释,与吴曼从前的交往,让她觉得自己太自负,她只是不信任吴曼,甚至没想过为什么不信任。
“他是你朋友?”吴曼又问。
王一点点头。
“你可真够义气,王医生跟我说,那女人凶得很。听他说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
“那你怎么来了?”王一问。
“那个王医生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那位。”吴曼没有回答王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王一又问。
“有个护士认识你。”吴曼轻描淡写地说,她把护士向她叙说的另一些话隐去了。
“是啊,世界真小。”
“我能帮什么忙吗?”吴曼问。
“对不起,吴曼,我早没告诉你,他是我的男朋友。你明白吗?”
“别说对不起,你也没义务凡事都向我汇报啊。”吴曼希望谈话轻松些,她能想象王一承受的压力。“我拉你向贾山做假证,也得道歉么?”
王一扬扬手,笑了。
“其实偶尔撒谎有时会帮你大忙,无伤大雅。”吴曼说。
“也许会让你倒大霉。”王一说。
“你说得对,不过,你真喜欢那家伙么?”
“我爱他。”王一说得肯定。
“天呐,老尹知道么?”
“知道。”
“离婚?”
“也许,恐怕也只能这样。”
“可怜的小约。”吴曼说着拍一下王一的肩头,“再去看看他。”她们一起走出办公室。
吴曼和王一回到病房时,护士正在给康迅的伤口换药。吴曼仔细看看,又用食指探一下康迅的额头。“没事儿了。”她对康迅说。
康迅谢过吴曼。吴曼离开前告诉王一,她一天都在门诊,有事随时找她。
“她是你的朋友?”康迅有些激动地问王一。
“现在是了。”王一说。
“我终于认识了一个你的朋友。”
王一却还在想吴曼说“可怜的小约”时的表情,这表情似乎是漠然的,但它引人自责。王一想,康迅出院后,她马上找小约谈,告诉她一切。她没想到,为康迅办完住院手续,自己却坐到了小乔的对面。
离开小乔,王一估算一下,忘记小乔的脸需要多长时间。五年?她没把握,也许不用那么久。可是人为什么不能选择记忆呢?更多的时间大脑保留的记忆,都是心灵宁愿忘却的。
康迅刀口拆线后的第二天,就去上课了。
王一担心他讲不完两堂课。康迅说他坐着讲,不往黑板上写字。王一也有课,她提前五分钟下课,然后急忙赶到外语系门口,她看见康迅捂着刀口,躬着腰,艰难地从楼门走出来,他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掏出手绢擦汗。学生陆续从他身边经过,有熟识康迅的跟他打个招呼,但没有人停下来问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外语系离校门很近,王一走到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她坐进去让司机又开回校园。车停到外语系大门口时,她要下车帮助康迅,康迅轻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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