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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客船上萍踪遇旧人给孤寺乌栖食残米诗曰:白杨风急野飞尘,车马纷驰秋复春。
天地无穷身易老,山川如旧恨常新。
雨中果落空辞树,花外莺啼又送人。
柳絮何曾知去住,过江飘曳一沾巾。
沈子金一案表过不题。再说楚云娘被金兵冲散,不见了泰定、慧哥,只领着细珠连夜乱撞,恰好遇着了金橘,留宿了一夜。明日云娘起来,寻思着他穷人家不是住处,可往那里找寻慧哥哭了又哭:没有个男人领着,只细珠和我,住那里去真是寻思没法。住不多时,他女婿王进财回来了,见云娘炕上坐着,问了老婆,才知是老娘,也来磕了个头,就取了木扒往场后担草,还要做饭给云娘吃。云娘过意不去,忙取出一银簪儿重三钱,叫他去籴米,道:你往城里去籴米,打听兵的信,寻个人贴贴招子,四下贴着找找,就在这近村里,咱不知道哩。金橘道:娘且住着二日,等等哥哥的信。这珠姐又没出门,小女嫩妇的,自己那里去只怕俺这穷人家,没甚么孝顺你。这王进财极老实,穷是穷,他还待买个礼儿去宅里磕了头:大娘且住两日看,说的云娘只得依着,也是没法了。
不多时,王进财籴了些米,使个破布褂子包着,又是一个大南瓜,买了些盐,放在炕上,说是:城里乱纷纷的兵,没去寻,那里有籴米的这是东村里熟人家找的。又寻不出个写招子的来,前村教书的刘先生,我今请他来了,他说还要五十文买纸。说着,那训蒙的刘先生进来,取了一块板,在锅台上写。云娘哭着念道:立招子人武城县南楚氏:于本月十三日,有家人泰定,带领七岁小儿名慧哥,城外避兵失散,不知去向。泰定二十七岁,长面无须,穿青夹袄、蓝棉布裤、布袜青鞋。慧哥身穿蓝布棉袄、青布夹裤、青云头鞋。如有见者,报信,奉谢纹银二两;收留者,纹银五两。在河下村王进财家报信。决不食言。
招子写了二十余张,叫王进财贴了招子。那里有个影儿。
云娘问金橘道:这里到毗卢庵多少路金橘道:不远,上大路往西北走,不上三里路,过了河,一路林子过去就望着了。上年随着会烧香,我也去了一遭。云娘因住了两日不耐烦,要换个去处,好打听信,就和细珠出了那屋,要往大路问毗卢庵的路。金橘穿起布裙来:我送娘去。云娘和细珠、金橘上了大路。走不多时,只见一个卖卦的瞽者从西走来,拿着那布写的招牌,是看阳吉凶婚葬,知八字六壬奇门。
云娘看见是卖卦的,问道:先生,你会占课么那先生道:占课是大易浑天甲子,那有不知的。云娘道:请先生在这林子树下替我占一课,是人口失散的卦。那先生取出三个铜钱来,地下铺一片黄布,念道:单单拆,拆拆单。把钱摇,又两摇,摆在布上,道:是个暌卦。暌者,离也,一时不能即见。世爻属卯,该在东南方上讨信。日神是蛇,有小人驳杂。喜得子孙旺相,日后还有相会之期。又变了一个家人卦:这却好了,且喜天月二德,到处有救,贵人扶持。
到前边就有信了。占课已毕,云娘没带着钱,取下一个戒指,有一钱五分重,与先生去了。
又走了三四里路,过了一条小河,穿过林子,金橘指道:那些松树里,就是岑姑子庵了。说不及话,只见一个人穿着白布直裰,白布帽子,背着一条小口袋,从林子过来,看着云娘,远远站下了。往前走不一会,细珠道:这不是岑姑师父徒弟幻音走到跟前,幻音往前来迎:大娘那里去好些时不见个信。云娘问他因甚穿白,幻音道:俺老师父着土贼火燎杀了。庵子里发了一把火,亏了大殿没有烧。把东西抢得光,幻像掳了去,三个多月才有个信。如今在东京皇姑庵里,叫我去接他来。才去村里化了这些米来,且捱日子。大娘进去看看。只央了俺的个亲戚来看门,我才出来走动的。
说话之间,早到庵前,叫了半日,一个八十多岁的老聋婆子来开门。云娘一行人进去,但见:佛座欹斜,钟楼倾倒。香案前尘埋贝叶,油灯内光暗琉璃。旃檀佛有头无足,何曾救袄庙火焚;韦驮神捧杵当无法降修罗劫难。野狐不来翻地藏,小僧何处访天魔。
云娘只见后边三间方丈尽烧了,只落得两间厨房,大殿的门也没了,旃檀佛也在地下放着,连供桌香炉都没了。云娘进得门来,好不凄惨,先在正殿上烧起一炉香,拜了佛。幻音让到厨房炕上坐下,正待去取米做饭,只见聋婆子道:夜来有个汉子来问信道,说是南老爹家,往东京去了。原来泰定找云娘不着,又来庵里问信,因南吉托梦叫上东京去找云娘,那知道云娘还在近处。云娘一闻此信,好似慧哥在眼前的一般,恨不得一时间母子相逢,便道:想是慧哥有了信,才往东京去。又问道:这是几时的话婆子道:前日的晌歇,他说腿走不动,要往临清河口里船上去。如今才二日,有人去还赶得上。那幻音又道:早知他去,我和他搭着伴,一路接了幻像来倒妙。云娘道:只怕还在临清河口里雇船,也赶得上。说了一会,幻音安下一张炕桌,请云娘吃饭。云娘心里有事,只吃了一碗。金橘吃毕饭,辞云娘回去了。
一夜俱宿在厨炕上。云娘和细珠商议:如今孩子没信,泰定又不得个实信,怎肯往东京走想是金兵掳着往北去了。
我如今没了孩子,象个没脚蟹一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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