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骨肉,平素疼她爱她宠她,竭尽所能让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可是寡人没有忘了自己是一国之君,更没有忘了社稷基业需要人后继,所以寡人一开始便想让你做驸马。不仅因为寡人赏识你的才干,还因为……”
沐乘风眉心微蹙,终于忍不住接话:“因为我能够被掌控。”
女皇不否认:“这是其一,其二,是由于你与长远有几分相似。”
沐乘风闻言,眉头愈发皱起,下意识退后一步。
女皇捕捉到他的抗拒,不由得摇头轻笑:“看把你吓得。你放心,寡人早已不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别说你只是像,就算你与长远一模一样,寡人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心思。”她拾起手旁的一枝梅花,插入发鬓之中,“他是举世无双的梅长远,无人可以取代。我很清楚,他已不在这世上。”
雪色霜鬓潋滟红梅,她说的对,早已不是年少轻狂。
女皇闻了闻沾染了梅香的手指,叹道:“作为母亲寡人想给公主最好的一切,富贵、权势、天下、男人,必须是最好的。没能和长远走下去使得寡人抱憾终身,所以寡人很早便希望,公主能够嫁与带着她父亲几分影子的男人,长相厮守。”
沐乘风缓缓摇头:“这是您的意愿,并非公主的,更非臣的。”
女皇自嘲一笑:“大抵还是意难平。看着公主与世子恩爱,寡人纵然欣慰,却还是觉得有遗憾。”她卸掉君王不可冒犯的天威,大方调侃,“又或是在这个王座上坐久了,容不得别人逆了心意。以前寡人确是存了拆散他们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屡次试探,想赐你入公主府做侍夫。”
四下无人,女皇又如此袒露心声,沐乘风也不再遮掩,直白道:“臣不愿,臣早已心有所属。”
“呵呵,你不愿、公主不愿、世子不愿……你们都不愿,唯有寡人一厢情愿。”女皇沉沉一叹,仿佛有什么东西烟消云散。她摆摆手,道:“罢了,过去这一年寡人也想明白了,公主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认准了路便一条道走到底,认准了人也不会更改,就跟寡人一样……乘风,你与东晋郡主举案齐眉也好,两相生厌也罢,寡人都不管你们了。只要看着公主安好,其余一切寡人皆不计较。”
话已至此,沐乘风夙愿得偿,二话不说下跪谢恩,势要把此事坐实,颇有些许害怕女皇出尔反尔的架势。
女皇看着他没有太多欢喜,只是道:“你该庆幸寡人是一位母亲,心中有些情感胜于皇权。同时,你要谨记寡人依旧是帝王,手握主宰你们所有人命运的权力。乘风,这件事是你欠了寡人一个人情。”
沐乘风刚刚才轻松下来的心情荡然无存,略带疑虑地表明忠心:“陛下有事尽管吩咐,臣万死不辞,唯独除了那件……”
只要让他和心爱妻子厮守在一起,他愿付出任何代价。
女皇冷冷看着他,启唇说了一句话。
“寡人要你杀一个人。”
一册纸卷骤然自王座抛出,滚落在沐乘风脚下。女皇目中杀伐之意甚浓:“此事若成,寡人便放你自由之身。君无戏言。”
……
家家关门闭户围着火炉热闹的时刻,唯独沐府大门打开,一家人站在阶上翘首远望,等着沐乘风回来。
左芝等了有两个多时辰,手脚冻得冰凉,她不停走来走去往手心里呵气,搓热掌心捂在耳朵上,踮起脚伸长脖子看向街口。
终于在临近子时的时候,有别于爆竹的嗒嗒声由远及近,愈来愈清晰。
鹭儿赶紧跃上墙头先看,见到马匹后登时报喜:“大人回来了!”
话音刚落,沐乘风骑着马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眼前,转瞬奔至门口下马。
左芝兴高采烈地跑上去迎接:“木头!”
沐乘风人还没站稳,一具冰凉软和的身子就栽进怀里,撞得他趔趄一下。左芝在他风霜满满的怀中蹭了蹭脑袋,扬起脸撒娇:“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沐乘风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拿手指捏了捏,含笑道:“我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他婉拒了女皇留宴的邀请,出宫就一路策马狂奔,还好终于赶上了。
他的指尖也很凉,碰到肌肤就像一块冰。左芝扭头避开,撅嘴道:“差一点点我们就要明年见了……”她逮住他的指头裹进掌心,牵着人往府里走,“快来吃饭,大伙儿都等饿了。”
沐乘风搂着她走,撩起大氅裹住她娇小的身躯,露出他后腰别着的一卷密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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