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附近一棵柏柳树上的猫头鹰“嘎——嘎——”地惨叫了两声。他禁不住 打了个寒噤,抬腕望了一眼夜光表,只见时针已指向深夜十一点,心里不禁暗忖: 自己的气数已尽了吧?不然为什么猫头鹰都催我上路呢?于是,他踉踉跄跄往山下 走去,想找一个他认为合适的地方来结束自己浑浑噩噩的一生。
疑神疑鬼,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鬼。人变成鬼,就等于已经死去。赵义同的魂 在颤抖。
三
赵义同凄然地在一块花冈岩石上坐了下来,伸手从风衣兜内掏出一把 已准备好的“五六”式军用手枪……
南郡的春天,昼夜温差不是很大,但是北部山区,由于首先接受来自西北利亚 南移的冷空气的影响,经常在一天之中就有一个或两个天气过程。三个小时前,这 里还是细雨蒙蒙、清风微寒,现在则是晴空万里、月朗星稀了。他抬头往西方天边 望去,只见天际上挂着一把像镰刀似的残月,周围有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在不时地 眨着眼,似乎在对他嘲笑,又似乎在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说:赵义同,你 在孽海里已经泅渡数年,你辜负了天下大众对你的期望,现在你的气数已尽、你被 孽海吞没,自绝于天下,是天意民心,也是你罪有应得,你还不上路,更待何时? 赵义同下山后,顺着一条山沟径直朝北走去,走着走着,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 片果园,大概是由于这片果园坐北朝南、向阳避风的缘故,园中的梨、桃、李等果 树已经花瓣陨落,贴在地面黏乎乎的,加之刚下了一场小雨,腐叶发酵,使园中散 发着一阵阵扑鼻的霉味,令人压抑、烦躁。
赵义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果园深处的一块空地上。他见那里有一个用山石板 搭起来的“石桌”,旁边放着几块方形的花冈岩石。这里稍干净些,他猜想,这些 “石桌”、“石凳”大概是看园的果农吃饭或休息用的,这地方很合适,我何不就 在此地结束自己的性命……
他之所以选择在义仁县的太子庙附近自绝,其原因有二:
一是他早年曾在这附近任过职,因此,他也想在这里结束自己所走过的路,这 或许叫做“魂归故里”(不管是孽魂、罪魂或恶魂,总是“灵魂”)吧。大约是19 59年左右,他在附近的一个乡里当乡秘书、乡会计(都是以农代干,非正式干部)。 后来他发迹了,也是先从这附近开始的。正式职务是xxx乡的乡助理(那时叫人 民公社)。赵义同南郡人。早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进城后,历任南郡市财政局科员、 副处长、处长剧局长、局长、市长助理、南郡市常务副市长,次年兼任南郡市委常 委。客观地评价:赵义同腐化堕落、贪赃枉法是近年的事,早年,他并非如此。举 例说,在他未蜕化变质前,在南郡市委、市政府系统中,财政局长出身的赵义同素 有“铁算盘”之称,平时对他所掌管的财务制度以及收、支预决算把关较严,上级 主管部门对南郡市的财务检查之后,都给予较好的评价。因此,客观地说,他搞财 政工作确实是一位行家里手。早年间,南郡市各区、县的财务凡经赵义同细查后, 如有作“花账”的,一般都逃不过赵义同的眼睛。他也曾严肃处理过涉嫌经济问题 的人,为此也还挨了不少人的骂。但后来,赵义同变了,彻底变了。他变得那么低 俗、那么卑鄙、那么龌龊、那么无耻、那么下流、那么贪婪……以至最后不得不堕 下万丈深渊。
二是,赵义同之所以找这个地方自尽,他是想死后不至于让市委、市府、乃至 省城里的人过早过多地知道他是畏罪自杀的。可想而之,倘若他死在市委、市府大 楼里,或死在省城的某宾馆饭店、某公园、某街巷,那在他的尸体被发现后,岂不 让诸多的人看见,岂不是立即满城风雨?赵义同毕竟身处高位。毕竟有些“尊严感”, 就是死也要顾全面子,选择远离省城去自杀,是附合他的虚谬逻辑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原因或自杀后达到什么目的、结果,就自杀者本身来讲, 那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像赵义同这样的孽官自杀更不例外。赵义同自杀后, 据现场勘查测定:赵从自杀到他的尸体被搜索发现,仅12个小时,在这短短的十几 个小时内,外界的天气、环境以及其他化学物质对他尸体的影响不会太大。在法医 对他的尸体检验时发现,他的脸部表情已经变形、扭曲;他的腿、他的前胸、他的 手以及他的脚等都有多处抓伤,且经科学手段进行的化验、鉴定,其结论都是他自 己在临自绝前所为。可见,赵义同自杀前的思想斗争是十分激烈而痛苦的。不过,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自杀前的恐惧、疑惑、回忆、留恋……使得赵义同的思维极度紊乱,因此,他 将已经对准太阳x的“五六”式军用手枪又慢慢放下,不知是枪柄碰了一下他的腿, 还是内心极度恐惧,抑或一阵凉风吹来的缘故,使得他的心紧紧收缩和抽搐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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