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起被子把头彻底埋在被窝里,想起之前有病人向我打听秦怀礼的感情问题,当时我知道病人这是看中他了要给他介绍对象,明明和我没关系,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就成了——
“有,秦医生都结过婚了。”
后面还添油加醋又补了一句——
“孩子都多大了。”
我记得,一回身就撞见了秦怀礼,我造的谣他听了个完全,当时我只觉得窘迫和丢人,一心只想逃跑和如何躲他。现在想来,他为什么没有反驳?甚至在事后到现在,也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被我不小心说中了事实。
睡不着,烦躁地又翻了个身,这一回,想起不久前我因为给病人漏抽血写了一中午的护理不良记录,秦怀礼订了午饭请我吃,那时他接了电话,虽是在屋外,我也三三两两听到了两句——
“你来了……孩子呢……你们现在……到了打我电话……”
孩子呢……
孩子呢……
孩子呢……
孩子呢。
我居然一点儿没把这句话当回事,但凡仔细回想一下这句话,这其中的问题很容易便会被发现。而我却直到吴水彤大喇喇把事实摊在我面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人根本不是我所能喜欢的。
这一晚,内心五味杂陈,有懊恼,气自己被感情冲昏了头脑,那样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便能想到的问题我却任由它在我面前飘荡而无视掉。有愤怒,秦怀礼不仅结过婚连孩子都有了他在我面前摆出那副姿态又要做什么?更甚在五个月前两人还发生过一夜/情,他早已背叛了他的老婆和孩子。最后是庆幸,幸自己性格怂,喜欢上他之后除了告诉桉桉也谁没说,就连我爹妈都只是知道我喜欢科里一个医生却不知道名字,不然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一夜无眠。
最终的结果就是今早我顶着俩浓重的黑眼圈无精打采。
吴水彤还诧异她的床有这么不舒服吗居然能让我一夜都没睡着,我不想解释也根本无法解释,干脆随它去。
十楼东是普外三,因为昨天出院了很多病人,今早转去十楼的只有十八位。
任务被分配下来,大家一个一个带着病人上楼去,我手里三份《住院患者转科交接单记录单》,送完一位患者之后下来再接着送另一位。
我扶着阿姨往电梯走,家属拎着住院用物跟在后面,这阿姨是老病人了,乳腺癌术后这是第四次来化疗,边走还边感慨:“这搬到楼上了以后再来就直接去十楼了,那也看不到你们了。”
“哪有,”我说,“您可以没事的时候下楼来,普外二又不关门,您来找我们聊天。”
话音未落,秦怀礼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和我打了个照面,他冲我扬了扬眉,笑着冲我打招呼:“沈——”
我只当没看见他,头一偏接着和阿姨聊天:“阿姨您慢点,虽然就一层楼,我们坐电梯上去。”
秦怀礼敛了笑意停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望了我一眼。
病人虽不多,等到彻底结束都已经过了八点半,大家去医生办公室交班,我磨磨蹭蹭在最后进去,第一眼便瞅见秦怀礼站在医生中间的位置。我走过去,在最边上站定,垂头看自己的脚。
我的鞋和大家的不一样,她们都是医院同意发的鞋,我刚来,还没有。
鞋好脏,不想洗。
脚背上露出黑色条纹袜子真的好丑。
就这样心不在焉的直到交班结束,我努力不去看他不去想他,却也没听进去一句交班报告。
我刻意躲了他一天。
他要来护士站我就进治疗室,他进治疗室我就下病房,他要进病房我就回护士站,普外科这么大,想碰不到他还不容易。
这让我怎么去面对他,暧昧不清了三个月,等我终于看透自己内心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结果告诉我他是有妇之夫,连孩子都有了,我应该怎么去接受?感情不随我控制,不是我说彻底忘记就能真的彻底忘记,总之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有结果的感情,避开他见不到是不是遗忘得会快一些。
下午,我贼心不死地找曹晴又确认了一遍,我问曹晴,“秦怀礼结过婚了啊?”
曹晴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说:“你不废话,孩子都上小学了你说结没结婚?”
“你见过他小孩?”
“见过,带来我们医院看病,孩子长得漂亮,就是先天有点缺陷。”
“我怎么没见过?”我问。
“废话,你当然没见过,他老婆和孩子都在老家,你怎么可能见过。”
秦怀礼不是本地人,那他的老家,应该在外省,怪不得,他敢如此妄为。
吴水彤和曹晴说的几乎一模一样,我最后觊觎的那点儿希望也彻底破碎了,内心一团乱,我甚至不知道我此刻该是什么样的情绪才算正常反应,前三个月的暧昧不清,就好似是一场春梦,梦的开头很旖旎,结局却忽然跳转成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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