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一些时候来,脚下这块土地还被称为“直隶”。不过在民国成立之后,首都定在南京。再在叫这个名字,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于是“直隶”被改成了“冀北。”
不过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反正年月的华夏,南北都一个鸟样。上面的大帅们打个头破血流,下面的百姓自然就活得艰辛。
这才刚交了租税,头上“大帅”被人打跑了,租税当然就喂了狗。兵大爷没吃的,提着枪就来要粮食。等到大户被抢光了,小老百姓自然也不能放过,于是冀北的百姓就活得无比艰难。
现在冀北的地面上,有三支部队凶悍。
最厉害的是张大帅的奉军,接着就是喜欢卖老板的冯大帅,最差的就是阎老西。这三股势力你来我往,也就冯大帅的兵还有些样子。最差就是张大帅的兵,尤其狗肉将军张宗昌的部下,那可是什么都抢。
又记满了一本小册子,秦朗有些疲惫的站起来。
“在湘赣边区见天的下雪,冻得人都摇成了棍子,就是尚海吃的冰棍。这里倒是好,来了一个月是滴雨不下,再晒我们还是棍子,烧火棍子。”
脑勺半开着玩笑说道。
冀北今年气候干旱,开春下了几场雨以后,就天天艳阳高照。开头田里还有些绿色,现在大都变成了枯黄,绝收是板上钉钉的事。天下的地主还真是一个样子,就没听说过谁免了租子,倒是高利贷放的黄河水一样不可收拾。
“秦司令,兵灾似火,过后都要送旱魃的!去年大家手里都没钱,搞不起来法会,现在旱成这样,县里头才慌起来。缙绅凑足二百大洋,准备请个法师来消灾祈福呢!”
秦朗给自己挂了个司令的头衔,可是活动了几天之后,有点后悔了。
冀北兵多,土匪也多,于是“司令”这两个字就有些泛滥。百姓见怪不怪,还编成小曲传唱。
“大帅多如狗,司令遍地走。”
秦朗把这些也记在本子上,然后问道:
“蔡老全同志,今年冀北的旱灾面积如此广大,乡亲们现在有没有应对的方法?官府有没有赈灾?”
领路的向导是一个党员,虽然没什么文化,在当地却极为熟悉地理、人情,是秦朗搞农村调查不可或缺的人才。
“能有什么法子?一到灾年,人命就不值钱,十八岁的大姑娘两碗小米就能买走,领回家就是打死了,苦主告官都没人去管。看到那几个溜达的家伙没,他们就是本地的地主,心里可就盼着天灾。饿死了人他们白得地,没饿死就狠狠压价买地。等到灾荒过去,还怕找不到长工么。都是为富不仁的东西,就知道把百姓往死里逼。瞧着吧!迟早这天下都要闹起来。”
蔡老全咬牙切齿的说道。
秦朗叹了口气,往周围扫了一眼。
田野里到处都是人,不过现在连野草都枯死了,又去哪里找果腹的口粮。
“难道没有人造反?”
脑勺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造反也要有家伙事,现在地主都买洋枪护院,赤手空拳哪是他们的对手。比如前面的张家庄,地主就有两家,护院却养着四十来号人,乡亲们那是他们的对手!”
蔡老全唉声叹气的说道。
秦朗来之前,工农党曾经发动过起义。不过很快就被奉军或者地主武装打败,一点力量都没有保存下来。而且太行山附近土匪横行,他们可不是替天行道的好汉。眼下工农党的脑袋最少五个大洋,这些见利忘义的土匪可不会手软。
“我们需要大量的基层干部,还需要大量的中高层领导干部。给总部机关发电,请求派红二师师长孙铁山同志协助。”
这种环境就是孙瘸子的主场,反正把他弄过来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足够秦朗做准备了。
“我回去就给总部机关发报。”
脑勺笑着说道。
就在他们想离开的时候,道边呼啦啦的钻出一群人来。
“此山是我开,……。”
切口还没喊完,屁股已经被蔡老全用棍子抽肿了。
“你们几个小王八蛋,不好好的在家做事,居然跑出来做土匪!好好,今天全部打死,省得以后我被你们几个气死。也省得你们给老蔡家抹黑!”
脑勺双手抱在胸前,笑嘻嘻的看着戏。面前的几个小子他认识,为首的正是蔡老全的两个儿子,旁边的十来个都是他的侄子。平常就喜欢打打闹闹,这几天听说书先生讲《水浒》,于是就学着人家,来这里做起了无本生意。
“秦司令,让您见笑了。”
短短的五分钟,胳膊粗的木棍打断了四根。看着那群哭得伤心的半大小子,秦朗哈哈笑起来。
“让他们跟着邵副司令员吧!再这样放下去,你真的要做土匪他爹。”
蔡老全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面前的这两位虽然年轻,但是身份着实不低,县里的领导看到他们都是毕恭毕敬的。自家的小子能抱上大腿,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全凭两位首长安排。邵副司令,这几个娃娃皮实,看着不对就往死里打,我这个做爹的绝没有二话。那个混球敢回来诉苦,我接着打,打死就挖坑埋掉,就当没生下这个儿子来!”
蔡家的两个孩子全都张大了嘴,这还是自己的亲爹吗?难道真是他们说的一样,当年用小米换来的?
秦朗摇了摇头,后小声对着脑勺说道:
“起义的时机还不成熟,一个月以后周边的粮食就都会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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