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是孤儿,又一直忙于任务,感情极度匮乏,其实很能理解刘寻这种极度渴求爱的感觉。
想到她不慎烧毁了,她更愧疚了。自己迟早是要走的,那个沙盘又被自己毁了,她忽然觉得,很想再给刘寻留下些什么东西。
她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最好不要再那样容易坏的了,能长长久久的最好,她忽然想起自己为了打发业余时间,学过一段时间刻章,既可以平心静气,又能锻炼手指手腕的力量,也许可以给刘寻刻一个章?
她眉头舒展开来,招手叫严霜,严霜正在窗前盯着人喂鸟,听到苏瑾叫,连忙跑过来:“姑姑有什么吩咐?”
苏瑾想了想:“我想出宫,不知道方便么?”
严霜一愣,收敛了笑容:“这,得陛下同意才行。”
苏瑾皱了眉:“那你能想办法派人去给我买点能刻章的石头么?”
严霜脸上微微放松:“姑姑想要刻章?”
苏瑾觉得说要刻给刘寻有些不好意思,只点头:“有些无聊,想练练手。”
严霜笑道:“姑姑真是的,库房里就有不少上好的田黄、鸡血石,我让人去和司库那儿说说,一会儿就得了。”
苏瑾本来想说不要那么名贵的,想了想如今要送的人可是一国之君,太寒碜了也不行……只是拿人家库里的东西来送人家,会不会太过分了……但是自己本来在这里就没什么财产……重要的是心意吧。
果然不过是过了一炷香时间,司库已是捧着一匣子的印石过来了,田黄、鸡血、青田和艾叶绿都有,林林总总很是齐全,连篆刻用的刀具都给配了上来。
苏瑾正感叹这些宫人都是人精,那边已是热络推荐起来,她最后拿了块晶莹剔透的田黄石,却犯了愁,刻什么呢?直接刻名字不太好吧?皇帝的名字都是要避讳的,但是让她想出刻什么也太难,愁了一会儿,她心想,古人听说也有刻字号的,就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字号的。
她为难了一会儿,却不敢问严霜,找机会悄悄问了如秀:“你知道陛下有字或者号的么?”
如秀微微皱了眉,却也伶俐:“待奴婢悄悄找人打听一下。”
果然不能小瞧这些宫人,不过一顿饭功夫,如秀喜气漾颊:“已是找了位宫里值日翰林的大人悄悄打听了,陛下从前还在潜邸时,字觅之呢。”
苏瑾舒展了眉头:“谢谢你了。”
那头刘寻却已得了消息:郡主午休起来便说要刻章的石头,御库那边已选了好的送过去了。郡主身边的宫女遣了小太监问翰林院的侍讲,陛下的字是什么。
刘寻略一思索,已是喜笑颜开,暗地思索虽然烧了纸模实在可惜,却能换个不腐不朽可贴身携带将来甚至可以随葬的好东西……这真是太美了,至于帝王避讳是什么,他早已丢到脑后,这世上如今只有一个人直呼他名字会让他觉得是甜蜜的沉沦。
他整整一个下午都心情极好,一贯肃厉冷漠的他忽然一改常态,和蔼可亲,令人如坐春风,禀事的大臣们个个受宠若惊,喜不自胜。
可怜严霜眼看着苏瑾开始反复写觅之两个字,寻最好的一张拓印,他一颗心都要碎掉了,拿了块次一些的田黄石来和苏瑾说:“田黄石姑姑是第一次刻吧?万一下刀力道不对,倒是浪费了,不如先练练手,给我刻一个好不好?”
苏瑾一呆,严霜开始软硬兼磨:“姑姑给我刻一个嘛,姑姑都没有给我送什么东西……就给我刻一个好不好?”
苏瑾想了想,果然真的拿他手里那块田黄,先给他刻了个“经霜”。
因她手腕和常人不同,原更有力气些,所以居然刻得很快,到晚膳时间,已是刻了出来
。
严霜喜不自胜,先拿了印泥,直接在自己手背印上了,苏瑾拦阻不及,颇觉不好意思:“刻得急了,有些刀没下好,线条不够干脆利落,要不磨了等我以后再细细给你刻过。”一边又颇觉庆幸,好在先练了练,不然如果刻刘寻的那块也刻成这样,倒是糟蹋好东西了。
严霜如获至宝,哪里嫌弃,早捏在手心,涎着脸笑:“我觉得就很好了,姑姑以后得了闲,我再弄好的石料给姑姑刻,姑姑一定要再给我刻一个哦。”
伺候苏瑾用晚膳时,少不得故意露出手背那故意不洗的印纹。居然被人占了先,上首用膳的刘寻几乎磨碎一口后槽牙,严霜却笑逐颜开,一旁伺候得极欢。
用过晚膳,刘寻对苏瑾说话:“明天我清早就要往南郊祭祖了,你自己在院子里用膳,天冷,你多在院里呆着,小心吹了风,别怕闷,等天气好了我带你出去逛,还有我听说今儿你让人找石头要刻字打发时间,慢慢刻就好了,切莫熬坏了眼睛,我自会嘱咐宫人,若是有宫人撺掇主子熬坏了身体,严惩不贷。”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带了森然之意,斜睨了一旁伺候的严霜一眼。
苏瑾因怕刘寻知道自己要刻章给他,只顾着跳过话题,却没注意刘寻和严霜之间的暗潮汹涌,只顾着牵扯别的话:“那陛下什么时候回来呢?”
刘寻以为她留恋自己,心下更是一甜:“祭礼完成后回,只是路上需要时间,你只管先用了晚膳便是了。”
苏瑾点了点头,心想倒是正好在院子里专心刻章。
第二天起床,果然听说陛下已走了,却仍是派了侍卫骑马飞驰回宫,将陛下路途上亲手摘的绿萼梅花送来,浅绿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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