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后悔的,拿太多也没用,得看过才有用。”再说,二叔既带她来,就不会只带她来一次。她还与二叔交换,看看彼此借的什么书,谢柏挑的是两本介绍西蛮的书,谢莫如道,“等二叔看完了,先借我看,再还回外书馆。”
谢柏见谢莫如是两本游记一本养生学,游记不稀奇,谢莫如素来爱看这个,养生之书则出乎谢柏意料之外,笑,“小小年纪,就这么注意养生啦。”
谢莫如道,“是啊,你待人好,人不一定待你好。唯独自身,爱惜己身,善待己身,必得回报。”
“凡为国为民者,可不能太过惜身哦。”
谢家叔侄正在说话,突然人有插了一句,叔侄二人连忙回身,只见两位大员,一人身着紫服,眉眼俊雅,气度悠然,望之四旬上下,正含笑望着谢家叔侄。另一人则是红袍,年岁上要老相些,五六十岁的样子,虽见老相,不见老态,儒雅端凝,双眸湛湛,见到谢莫如时有一些错谔,笑道,“我还以为驸马带阿芝过来了。”竟是生面孔。
谢柏拱手为礼,笑,“掌院大人,宁大人。”
二人回礼,掌院笑道,“我与宁祭酒刚从御前回来,他说要寻书,索性就一道过来,刚听人说驸马带了子侄来。”说着望向谢莫如,尚书府三位小公子他都见过,这位倒是面儿生,且此子长眉凤目、高鼻薄唇,容貌与谢柏并不肖似,便以为是谢氏族人。
谢柏不好再对两位大人说是家中侄子,便含糊道,“这是莫如。”
宁大人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与复杂,掌院未觉,就是见谢莫如耳上有耳洞,他也未多想,一则谢莫如年小,正是雌雄莫辩的年岁;二则,男孩子穿耳洞不为罕事,最有名气的就是苏相家三子苏不语少时为了好养活,也扎过耳洞。苏不语因貌美,入国子监时还被误以为是女扮男装,引来颇多笑事。最主要的原因是,谢莫如眼神沉稳,淡然从容,无丝毫女眷怯羞扭捏之态,大家气派,昭然眼前。
掌院大人甚至还不由思忖,此子气度不凡,想是谢氏极出众子弟,不然谢柏何以亲领他来外书馆呢。
谢莫如一揖为礼。
掌院看谢莫如年岁尚小,哈哈一笑,“谢小公子不必多礼,你这才几岁,就开始养生惜身啦。”显然与谢柏关系不错,极为熟稔。
谢莫如笑,“说养生是惜身对,说惜身是养生则有狭隘之嫌。人们觉着把自己从头到脚保养好了,长命百岁就是惜身,此为小道。要我说,使自己能明白事理,内不愧心,外不负俗,每日照镜子不觉面目可憎,这才是爱惜己身,善待己身。所谓,惜身大道是也。”
掌院也来了兴致,指了指她手里的养生书,笑问,“既有大道,小公子手里怎么又拿的是小道?”
谢莫如道,“我听说,姜尚八十遇文王,倘姜尚寿短,六十而亡,哪儿还有后来君臣相遇。所以说,先有小道,而后有大道。”
掌院哈哈大笑,“小小年纪,颇有辩才。”
略说几句话,都不是闲人,谢柏便带着谢莫如告辞了。
掌院与宁大人道,“这位小谢公子倒是不错。”
宁大人笑,“都说徐兄善观面相,我看,今日可是砸了招牌哟。”
徐掌院不急不徐,笑悠悠地,“这话何解?”
宁大人将声音放低,不好不提醒徐掌院一声,“我的徐兄,你就没看出来,刚刚那是位姑娘。”
徐掌院错谔,宁大人笑,“谢家大姑娘,你不会没听说过吧?”谢莫如可是帝都名人,他之所以认出谢莫如,是因为谢莫如的名字。宁谢两家通家之好,他是知道谢莫如名讳的。
徐掌院听过宁大人的话,不由哈哈大笑,与宁大人低语,“这就难怪了,非此等口才不敢在承恩公府说王莽啊!”
宁大人摇头失笑:非此等口才不能叫我妻女二人全军覆没啊!
及至回家,谢柏与谢莫如道,“看到了?”
谢莫如点头,原来宁大人是这般形容风度,也算不负当年探花之名。看来数年流放,粹炼了宁大人,可惜了宁太太。
此人年轻时便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儿,如今回朝,经此初见,要是再当此人只是当初用苦肉计的马前卒御史探花郎,就是她的短见了。
有此人,她才明白,为何当初谢家那般抬举宁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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