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陷入酒窝里的痣,让她苦苦笑起来时,更添妩媚,撩人心弦。她甜笑着朝南宫颉伸出手:「南宫族长,见了霜芊的模样,可是改了主意?」
秦秀的脸才怫然变色,秦祭酒也险些要从主桌上跳了下来,穆成尧却比他们都更快一步,摘下自己发间饰玉珠子,一指悄声弹向严霜芊腕窝。
严霜芊柳眉轻蹙,缩手要避,没能避开,只觉珠子来势汹汹,撞上她後滴溜溜落地,腕上便是一阵麻痛!她抬起水眸,正要装出委屈万状的模样,一看到穆成尧的脸,却愣住了。
「那死老太婆那麽护短,你又生了一张让她心疼都来不及的脸,她怎会不要你?还是说,这根本不是你天生的长相,只是用醉华阴里高超的易容术造假的?你还是趁早给我滚回醉华阴去,别来撩拨阿颉。」
只见穆成尧浮浪之气尽去,脸色极是肃然凝沉,竟慑得她真的不敢再擅动。穆成尧原来是个装呆的精明人,师祖定然还没有对他痛痛快快的报复过!难怪师祖虽时常想念晚柔师伯,却对此人恨之入骨,甚至还令她来大肆胡闹──
严霜芊心里窃笑不已,於是不再动手,拿一双翦水眸子瞅住南宫颉,幽怯含情:「只要南宫族长说声好,霜芊便留在南宫府里了,十年前族长没得到的东西,今日便有了补偿,晚柔师伯至今仍对南宫族长无意,霜芊却对南宫族长甚是向慕,如此一来,难道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但,南宫颉却不再是方才心旌动摇的神色,反而一脸怅然,朝严霜芊拱起手,轻叹:「南宫颉见过你的脸,就晓得礼是什麽了。过去,南宫颉锺情的人不会再回来,也没有人能代替,从此便只活在我的记忆里,再也没有後续了!请姑娘回去告诉仙姨,这礼,南宫颉收了,往後更不可能去打扰自己的兄嫂,请仙姨放心。」
秦秀站在一旁,就快要忍不住满眼委屈,却觉自己颤抖冰冷的手被一阵暖意包裹。她惊诧抬头,只见夫君对自己明朗浅笑,眸里极是温柔:「如今,我有妻有儿,万事皆足,少年时的小情小爱,早是过往云烟,不重要了。」
严霜芊眨了眨眼,灿然笑出一对深陷的酒窝;这样再一看,和没有酒窝的严晚柔便不像了。
「南宫族长真是聪明,既然族长懂了,霜芊不敢再胡闹,这张晚柔师伯的脸确实是易容的,但霜芊不能擅自以真容示人,还请见谅。」严霜芊站了起来,边说边戴回面纱,双手俐落拱起,眉眼依旧弯出甜美弧度。
「但,礼还是要送的,请南宫族长拨给霜芊纸墨笔砚、书房一间,醉华阴为祝族长喜获麟儿,要霜芊带来三部独门医书、三部内功心法、十帖药方,恭贺南宫族长!」
台上峰回路转,眼见无惊无险的收了场,众宾欢声雷动,笑闹道喜声,简直要把屋顶给掀翻了,南宫颉笑着大声喝令厨房抬出酒窖里的好酒,继续上菜。
严霜芊走过站在台阶旁的穆成尧,看也不看他一眼,迈步下阶。
然而,穆成尧耳里悠悠传来严霜芊极细微的戏谑声音:「好聪明的南宫族长……好不怜香惜玉的穆族长!」
看见严霜芊纂得紧紧的右手拳头,穆成尧眉头微皱,把自己落下一绺的头发捞到耳後,朝方才玉珠掉落的地方看了一下。
不知何时,地上已没有了那颗珠子。
江南弄(7)
用过午膳後,春末夏初的阳光晒得人发懒,四处皆是缓缓的悠闲步调;花猫懒洋洋地走过南宫大宅的屋顶,找个阴凉处,趴倒就睡;书房外的丫环本该随时等候屋里头先生的吩咐,却一边听着屋里那绵长叮叮的呜悠琴声,站着站着就打起瞌睡。
书房外琴音袅袅,雅致缭绕,悠闲得令人神往,然而,美好的空灵乐曲才一结束,房里就传出了令人精神紧绷的严肃喝令。
「轮到你了,弹一遍我听听。」
「啊?可是先生,你只弹了一遍……」
「胡说!这曲子,昨日你已练了不下十回,早就练得好好的了!你学艺不精,时好时坏的,若不每日验收,肯定又要忘了!」
教琴的梁老夫子站了起来,让座给身边的青衣少年。梁老夫子眯着他那双早已昏花不清的眼,佝偻着挺不直的背,一脸肃穆地举起戒尺,站在凝正危坐、双膝规矩并拢的纤窕少年背後。
青衣少年端鼻秀目,眼角微微斜挑,抚琴的动作极是优美;可惜紧抿的红唇和深蹙的眉头,一脸绞尽脑汁的苦思模样,完全泄漏了他的底细。
果然,弦上才断断续续悠了半曲,梁老夫子已听不下去,戒尺破空打在少年的小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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