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琴声若有若无,若断若续地响着,木兮在琴音中辨识出了阿凤的声音:“木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处于危险之中?若是,你可奋力跑回屋里,由我来护你。只是,我也同你说过,若他们摔碎了琴,你就得一生一世,留在鸣凤琴中。”
木兮听着,泪流满面,心里暗道:“阿凤,谢谢你的一片好意,只是我生而为人,从未给身边的人带来好运,儿时,因我之故,谷中禽鸟时有死亡,谷中仙草动辄枯萎,看着晨风哥哥受人责备,落大伯心痛不已,我只是傻呵呵地笑。我怕我承认了,他们会把我赶出无忧谷,是以,微雨姐姐从古书上翻出的种种药方,我都试过。他们只对人说,木兮自小至大,要吃无数的药,是因为体弱,其实,是要改变我命格中的煞气。”几经尝试,她体内的煞气确实低微了许多,加上她为人俏皮可爱,大家渐渐也喜欢上了她,谷中的议论才平息下来。
然而,灵妖出没,却改变了一切。木兮叹上一口气,自思量,或者有生之日,再回不到无忧谷。
阿凤道:“木兮,你不要难过,我在世几百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你的命数并不是最遭的。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一些体质特殊的人往往较常人更易领悟仙术密法。”
木兮苦笑着,不与阿凤再通言语。四周仍旧漆黑阴郁,因支离的人身,落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倍觉惊悚的血腥之气,那些死里逃生的百姓连战乱都未曾经见过,何况这种残酷的屠杀,一个个表情恐怖地缩在墙边,树下。
战天犹自洋洋得意,他催促道:“快把蛟龙珠拿来,把她领走,不住地哭哭啼啼,老子烦透了,真恨不得马上掐死她。老子这辈子再不要与女人打交道,还不如和个男的打一架来得痛快。”
越轻尘见灵妖都退到一边,不再杀人害命,他收起宝盒,缓缓飘落在距战天一丈远的地方。道:“你放了她,我把珠子给你,你必须答应我,以后再不与这女子为敌。这珠子,就当是我向你买她的命。你若失言,反目成仇之日,我必还你血流成河。”
战天其实并不知晓越轻尘的来历,见他武功路数虽高,却无奇特处,只道他不过是游历四方的剑仙,想他既拿得出这珠子,身上怕不还有其他法宝,存了这个指望,便不想和他结成死仇,听他这么说,乐得顺水推舟。道:“那个自然。”说着,一手持着木兮向越轻尘走去,一手远远伸着,准备接取灵珠。
木兮见越轻尘手掌上托出一个珠子,眼看就要送在战天手中,她猛的低头,照着战天的手腕咬了下去,腥咸的味道,瞬间溢在她唇齿之间,战天负痛不过,松了手,继而恼羞成怒。木兮趁此机会,一头撞向旁边矗立的一根柱子。那是王婆家的小五日常拴马用的,想不到今日倒也成全了她。
战天哪里能容她死得这般容易,低低吼叫一声,右掌喷出一股黑烟,向木兮卷去,木兮站立不稳,身子向后仰倒,她咬着牙,道:“越轻尘,你不要管我,让他杀了我。我宁愿死,也不愿意你拿什么珠子买我的命,命是我自己的,我不卖给他,也不卖给你。”
情势就此急转直下,越轻尘虽掷出一样东西,想打散黑烟,因战天做了防备,那样物件落了空。木兮被卷在黑烟中,战天将她向天上抛去,口中喝道:“这道美味赏你们品尝了。”分散的灵妖霎时聚成一团,兴奋地挨挨挤挤着,眼看木兮飞来,准备一拥上前,撕了木兮。
越轻尘见战天对木兮痛下了杀手,不由怒从心上起,还珠入怀,拨出丈许长一根鞭子,向空中扔去,鞭子所到之处,自在空中画了几个圆圈,就像利剑划在生铁之上,滋滋崩出无数火花。越轻尘在下面念了几句咒,虚虚抓着,向鞭子甩去,一俟挨到鞭身,鞭子立时长了数倍,飞速旋转,将木兮束在中间。两旁的灵妖再要上前,却上前不得,一个个抓耳挠腮,焦灼不已。
不料木兮却攀着鞭子站住,冲着越轻尘道:“放我出去!”她这么说,越轻尘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战天这时才想起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既有蛟龙珠,又有困仙索。”
“这个,你不必知道。”
战天见他答得狂傲,恨声道:“让我再来领教一下你的真本事。”说是领教,倒是以群攻形容起来更为妥贴。战天只一个手势,散在四处的灵妖,忽喇喇聚在他身边,倒是要一起领教的阵势。
“我不信这世上还有求死不得的。”木兮并没有理会下面的剑拔弩张,她用头撞着困仙索,一心求死。
越轻尘见了,不由怒道:“你就那么想死么!是你在这世上再无牵挂,还是你不是一般人,死而可以复生?你口口声声说是你爷爷送你来这里的,难道,你爷爷送你来此,就是让你来寻死的?”
这话对木兮而言,如同当头棒喝。她所以一心想着将命交在灵妖手中,一是为了偿补人命,二是为了澄清流言。可是,族长爷爷,微雨,晨风等人一直不曾出现,若无忧谷遭遇危险,她的命送在这里,流言澄清了又如何?
许是这一天两天经历的事过于复杂难辨,木兮渐觉晕愦,脑中一下涌进无数的念头,好的,坏的,乱的,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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