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便知道自己大约是晕倒过去了,这时看到阿武在她身边也不意外。
吓坏她了吧。高阳抬手,欲抚摸她的脸庞。然而,她的指尖刚碰到阿武,阿武便立即惊醒。她猛地睁眼,那一刹那眼中流泻的令人心碎的恐惧与脆弱完完全全落在高阳眼里,她低唤了一声:“阿武。”
阿武条件反射一般连应了两声,扭过头来深深望着高阳,仔细打量她的神采,问道:“你可好些了?”不及她回答,阿武马上又道:“太医就在侧殿,我令他们来。”
高阳点点头。
阿武便下地,趿着木屐出去。
外面有低声说话的声响传来,高阳并不能听真切,她合上眼,将手探到一旁,那里有阿武刚才躺过的体温。
太医很快就来了,仍旧是没什么好办法。先前早说过,一旦发病,就如堤坝缺口,洪水如注,再也止不住了。这些论断无需再重复,高阳和阿武都是有数的。今日便是个征兆,或者说,是个起始,往后这样的时候还有很多。
阿武冷静地站在一旁,听得太医暗示高阳状况恶化,并且他们暂拿不出根治之法,只能尽力遏制,她也没动怒,镇静地令他们去写方子。
等太医退下,阿武坐到她身边,低声问她:“饿不饿?厨下熬了粥,让他们端进来?”她冷静自持得与高阳昏迷之时判若两人。
高阳摇头:“不饿,没胃口。”
阿武也不强迫她,又问:“头疼么?”
高阳道:“不疼。”其实是疼的。
阿武知道她说的多半不是实话,便帮她按摩头部,她手法相当娴熟,轻重亦是适意,恐怕太医署中最好的女医,都难与她相比。高阳复又合眼,相对于按摩减缓的痛意,她更能感知的是阿武指腹的力道与温度。
夜已深了,高阳呼吸声渐匀渐沉。阿武轻轻地舒了口气,入眠后,应当不会疼得太厉害了吧。虽是这样想着,她仍不敢停,躺到高阳的身边,让高阳窝到她的怀抱里,背靠在她的胸口,继续用太医教她的手法,希望能让高阳睡得轻松些。
隔日,高阳醒的时候,阿武已不在了,摸摸身边的被褥,是凉的。
宫婢听闻里面声响,便轻声走入,询问高阳是否好点了,可要起身。高阳感觉好多了,便问:“什么时辰了?”
宫婢道:“已过辰时,太后走了多时了,长公主殿下在外面。”
“太平在?”高阳舒展眉宇,起身洗漱了便走出去。
太平正坐在窗下,拨弄着一只木雕,她身边还坐了一团比她更小的,高阳一看便知是婉儿。听见声响,太平立即抬头,看到高阳,就向她奔去,泪汪汪道:“姑母,您好了么?”她昨日就想奔过来了,阿武嫌她添乱,让人把她抓回去,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熬得泪眼汪汪的。
高阳弯身抱起她,道:“自是好了。”
太平两只爪胡乱的抹眼泪,高阳便笑着让她介绍她的小伙伴。
婉儿一直跟在太平身后,太平便搂着高阳的脖子道:“这是婉儿。”
婉儿礼仪整齐地拜见,高阳看她颇为沉稳,暗暗点头,令人带她下去,赐她果子。婉儿望向太平,太平眼睛还红红的,这会儿就笑眯眯道:“你跟着去吧,过一会儿我来找你。”可以蹭果子吃。
婉儿就跟着出去了。
高阳把她放到地上,道:“你倒是挺喜欢她的。”
太平仰着头,望着她道:“让婉儿跟我一起读书吧,她识字。”
高阳半蹲下身,问:“识字,然后呢?”
太平不解。
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有人生来高贵,有人生来低贱,太平兴许不懂,但她是有感觉的,她日日都目睹这差别。高阳本欲教她,地位有差别,人之本性尊严也有差别,二者不可混为一谈,不能因人出身低贱便看低他的人格。现在遇上了婉儿,正好可做一个教材。
高阳琢磨着说辞,触上太平求知的大眼睛,她又觉得,不如让她自己去体味,许多东西,应该由她自己经历。
太平越发不解起来,怎么姑母不说话了呢。
这时,阿武回来了,她还穿着厚重的刺金朝服不及更换,一进来就看到高阳与太平两两对视,顿时很不愉快的拎起太平,一边往外走,一边嫌弃道:“不是不让你来么?怎么又跑来了。”
速度快得高阳来不及开口,太平就被关到门外。
门外的太平瘪瘪嘴,耷拉着脑袋很不开心地走了。
高阳相当不满地看着阿武,阿武装作没看到,摸摸她的头发,问:“可好点儿了?”
“好了。”高阳道,头不那么疼了,只是觉得浑身无力,“有你这样做母亲的么?太平都比你懂事。”
阿武任她说,自己忙着牵起她的手腕,按上脉搏,又摸摸她的额头,试探温度,最后亲吻她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嘴角,叹息道:“别管她了,她坚强的很,不会同我生气的。”相对健健康康的太平,她只关心高阳的状况,现在看来是好点了,什么时候又发病了怎么办?上皇先例在前,高阳只会越来越频繁的发病,越来越剧烈的头疼。
她的担忧那样明显,高阳只得停下念叨,反手抱她:“没事的,别怕。”
“殿下,”阿武埋首在她的颈项间,她的气息离得这样近这样近,她的呼吸就在她的耳侧,她身上的每一寸芬芳都吸引着她,这个,与她完全契合的人。阿武鼻子发酸,缓了缓,才语气如常,道:“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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