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她不敢将脸转向墙面,她怕她一个动作,会被看出来。
火把上的牛油让整个街面都响着哔哱声,缉熙大步走,眼神像是在他们身上作了停留,穆清觉得他脚步仿佛在经过他们时候慢下来了,心脏停跳的时候却是听见旁边士兵大声吆喝让街上的人快走。
野夫身量奇高,走在街上的时候却是个弓腰塌背的模样,士兵让走就走,穆清跟着他走,走出好远,终是忍不住回头一眼,那人恰是个弯腰进门的侧脸,天已完全擦黑,那人最终还是应着火把留了个恶鬼的模样。
及至西山脚下士兵渐少天完全黑下来时候,穆清浑身已是被汗湿透,她身体太虚弱,再是站不住,被野夫背在背上几个起落,到了相国寺。
叩门,门开,穆清被迎了进去,相国寺源印大师,与太后从总角时期就相识。
后,相国寺也被翻了个透天,穆清便被源印大师送下山,进了张府。
张府早已经被翻了个遍,为此天下人大骂皇帝不尊师爱道。张载万万不愿意从相国寺接人回自己府上,只是人送来了不由他。
府上放了这么个人,他胆战心惊,本看不上同个妇道人家见长短,意外相谈几次却是渐渐没了将人送走的心思,甚至让她给府上孩子开蒙,作了家塾的开蒙先生。要知道,府里的开蒙人总是家里的女眷内眷,非出身书香世家女眷不能胜任。
她认为家塾的孩子们学习应该居敬持志、循序渐进、熟读静思、虚心涵泳、切己体察、着紧用力,又以为为学知道,最在穷理,穷理在于读书,读书在于循序而致精,致精在居敬持志。因此设计日程,更加具体而微,等她这么跟他说的时候他习惯是要斥几句妇人之见的,可那次稍稍是语气缓和了些,虽然她向来刻板,对于开蒙的孩子来说她的刻板正好。
看她给孩子们列的教习纲领,卷一论读四书五经法,卷二论读史、读韩文、读离骚以及科举作文之法,卷三则收录正始之音,以为学者识字之助。读书时主作读经空眼簿,日有定程,反复涵泳,然后循序渐进,以立根基;又主背诵手钞,云云全是一本正经写好给他过目,认真又尽心,批改之时,以果斋史先生法,取黑角牙刷柄,一头作点,一头作圈,至妙,遂张府拨了个偏院给她。
张载年轻时候不是个爱才的人,况且在他眼里穆清一介女流也算不得什么人才,只是晚年时候看年轻的孩子板板正正同他论道论禅觉出了几分兴味。
兴味也是味,人生能找几个对味的人。
穆清便在张府正正住了下来,一晃就是两年。
这一个梦悠长的仿佛将上半生都演了一遍,穆清辗转反侧,呓语发抖,一忽儿觉得她现在是刚出宫听到萧家一门殁了,一忽儿又是看见一列士兵破门而入将她抓走了,又是觉着深夜里她正站在山顶上,看见山底下的城里满是大火,有恶鬼红发红衣满口獠牙,在一片火海里仰仰天长啸。
“穆清,醒醒。”正自惊慌失措,乍闻人声,穆清寻来人,惊呼着睁眼,屋里一片不甚光亮,床帏被撩起的缝隙里透了一点窗户里进来的月光,野夫正弯腰低头看她。
“不要过来。”穆清惊叫,恍惚间她以为看见了缉熙。
野夫僵着身体弓腰没动,看缩在床里的人满是一脸湿润。
“睡吧,没事儿了。”
野夫开口,穆清缓缓动动身体,翻过身对着床铺里面,不过两三秒又翻过来,卷着被子僵成一条硬棍,看野夫将床帏撩起来纶好,床榻里瞬时亮堂了许多。
两年的时间该是有多长,那样悠长悠长的日升日落里,该是有多少的逝去和发生,穆清很少往回看,过了今天绝计不回头,可是方才却是将这漫长的日月尽数过了一遍,一时再也睡不着,只盯着眼睛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那一缕月光。
野夫仰身躺在榻上闭眼,良久之后却是起身,走了几步到了床榻跟前翻身躺在床边上,隔着被子虚虚拥了拥还是硬成一条棍的人。
“睡吧。”他说。
穆清闭眼,翻过身去,野夫半边身子悬在床榻外面,和衣躺着,他睡觉向来是不脱衣服,他胳膊颀长,虚虚就能将人罩成一个圆。
“你出去了?”穆清问。
“嗯。”野夫答。
于是屋里就再也没声儿了,夜深的世界都睡了,穆清终是睡得不很踏实,迷迷瞪瞪的等着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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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
太傅府里有书房,这书房是天下多数读书人第二想去的地方,当然第一想去的地方是见天颜的金殿堂。书房本来没什么稀奇的地方,只是太傅家的书房过大,整整三层大瓦供楼被太傅作了书房,相传这天底下太傅最不愿意干的事情就是搬家,先前皇帝给太傅赐宅子搬家时候据说太傅须发冲冠据不受,还是韩应麟找了好一批国子寺里的学生先生给搬了书房这才了了事儿。
太傅府里藏书奇多,统共不知有多少卷,总之三层楼两层半是书架,还有靠墙堆着的大箱子占了半层里面的又半层,因此留出来的地方就不很多。
南开的大屋子,一层没被书占的地方一左一右放了两个大台案,这会儿太傅在西头案前坐着,从早一直坐到了午后,他面前摊着一张锚金纸,纸上却是空白的,就那么摊了大半天上面还是一字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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