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对此是很不满意的,她说:“不让上供拜祖宗,那叫什么过年?”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可顾老太作为生产大队的文化人小学老师,还是得承担起破四旧的带头作用,她家里自然不敢祭祀烧香了。
这样一来,底下媳妇们倒是松了口气。
不用整治过年的供品,这年过得就轻松,过年又不用上工去挣工分,那真是一年四季最轻松的时候了。至于到了大年初一,各家串串门子,也不用磕头,那得省多少力气啊!
这一大早的,天还没亮,童韵把蜜芽儿包裹严实了送到顾老太太屋里,她自己则是随着家里几个嫂嫂一起出去拜年了。
谭桂英带着陈秀云冯菊花和童韵出了门,苏巧红犹豫了下,腆着脸跟上,妯娌几个也就没搭理她,随便她去了。
毕竟还没正式怎么样呢,这大过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家子五个媳妇都穿着自己尽量鲜亮的棉袄,带着半大的小子们出门去,踩着寒霜,迎着冬日凌晨时分的凉寒,一家挨着一家地进去拜年。
拜年也不是白拜的,各家多少会准备点小零食,有钱的多准备,没钱的就多少准备一点点,来了拜年的小孩子就往人家兜里塞几个,好歹是那么个意思。
有些不太懂事的人家,专门多多地带着小孩子过去,进了屋就寻摸着赶紧拿,拼命地往自己兜里塞。顾家的家教好,几个媳妇都好好地管着孩子,不让他们随便拿,再加上顾家几个媳妇一个个模样长得不错,性格也好,看着就讨人喜欢,满生产大队转悠下来,不知道多人夸赞羡慕。
谭桂英带着几个弟媳妇在村子里串了老大一圈后,天也差不多亮了,大家伙揣着袖子赶路,说笑间的白气氤氲在胡同里。
“对了,顾跃进家咱们还没去,人家顾跃进去年就给咱娘拜年了。”陈秀云这么说着。
拜年这个,是晚辈给同辈拜,同宗同族的互相拜。
顾跃进家虽然也姓顾,可是距离顾老太家这一族远,原本过年都不怎么拜的,不过顾跃进去年来自家拜了,他们后来也就赶紧补了个礼,今年万不能再让人家先去自家了。
“行,那咱们过去吧,我不在村里住,不懂这里的道道,多亏了有秀云提点着。”谭桂英笑着就要这么道。
“得啦,谁跟谁,我听你夸我就觉得头皮发痒!”陈秀云噗笑了声,打趣谭桂英。
大家说笑着拐了个弯儿,就此来到了顾跃进家。
顾跃进家是几代的老贫农,以前还吃过低保,日子过得不行,这一代生了顾猛进和顾跃进两个儿子,外加一个女儿嫁到别的生产大队。这几年顾猛进和顾跃进是拼命地在生产大队干重体力活挣工分,实在是指望着日子能好起来,不过顾跃进他娘身子不大好,得了几场病,折腾进去不少东西。
妯娌几个拐进胡同最里面,来到她们家门前,只见这门上贴着生产大队里帮写的对联,大门是几十年前的,早已经被腐朽得要散架的模样,待进去门后,便见大门洞两侧挂着锄头镰刀等农具,弄得满满当当的,再进去,院子里晾衣绳上是几件破洞的旧衣服。
在自家时,虽说因为苏巧红恼了一场,可家里还是颇有过年味儿的,至少院子里看着干干净净的亮堂,可是来到顾跃进家,整个一股子家徒四壁味儿。
几个妯娌进了院子,顾跃进娘穿着破洞的黑棉裤正坐在门槛前,头上围着个发黄的白手巾,见了谭桂英几个妯娌,笑着忙迎进来。
进门后,她家也没什么零食,就倒了几碗水给大家喝。
可谁会喝这水,不过是客气几句就放在桌子上了,就要走。
顾跃进娘却拉着谭桂英不放,一个劲地招呼她坐下;“他大嫂,你坐,你坐,你可是县城来的吃供应粮的,你来了,我看着就觉得心里舒坦,你多坐会,跟我们说说话。”
谭桂英等本不想多坐,奈何顾跃进娘太热情,再说他们已经在村里走了差不多一圈,该拜的都拜了,也就坐下来歇一会脚。
童韵之前来过一次顾跃进家,还是柯月嫁给他结婚那天,记得他们家家具家什什么的还算整齐新鲜,如今再来,一看,却觉得不对味。
之前那些新鲜时髦的好实木家具呢,哪去了?
童韵正疑惑着,就见柯月拜年回来了。她穿着个粗布蓝棉袄,外面披着一件男人才会穿的蓝褂子,头发用个蓝手巾包着,过来和童韵打招呼:“早知道你来,我就不出去拜年了。”
童韵看到这样的柯月,有些意外,因为她看着比一个月前要臃肿了一些。
顾跃进娘笑呵呵地说:“我们家柯月有了身子,已经四个月了!”
这话一出,大家不免诧异了下,不过又很快想明白了。
农村里的说法是三个月的娃还没留住,所以不会对外说,估计顾跃进娘格外小心,一直瞒着,除非别人问就不说。顾跃进家和自己家距离远,自己没听说倒是也正常。
陈秀云听说了这个,连忙招呼道:“那你赶紧坐,快坐下!别站着了!”
柯月垂着眼,她家椅子不够,她坐在童韵旁边的炕沿上了。
既然提到了柯月有身子,这话题自然难免绕着这个打转,顾跃进娘满意地打量着柯月的肚子,笑呵呵地说:“我一看我儿媳妇这肚子,就知道一定是个男娃!男娃是没错了!”
这话如果对别人说,或许还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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