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行人去照看玉绯珏了,单独留下了站在原地满脸尴尬的那人。
顾渊下车时恰好看到这番情形,抬头瞥一眼那张扬夺目的匾额,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陈大人的府邸倒是气派。”
话一落,陈有为全身上下刚凉的冷汗,顿时又涔涔地湿透了背脊。他慌忙赔笑道“都是前几年额外置办了些产业赚了点小钱,让顾老爷见笑了。”
顾渊道“陈大人应该知道,图州的赈灾款一直紧缺。”
“下、下官愿意替朝廷分忧解难……”陈有为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暗中累下的这些不义之财,恐怕都要被系数充公了,心里顿时一阵抽心抽肺的肉痛。
这句明示出自堂堂摄政王之口。
而在此之前,因顾渊一句话落得抄家灭门的官宦世家数不胜数。
陈有为很清楚,自己的举止稍有不慎,恐怕还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此时此刻,他俨然就连偷偷留下一些私钱的念头都不敢有。现在只能当作是破财消灾,不管怎样,总归好过乌纱不保、人头落地。
他苦巴巴地跟在顾渊身后往府里走去,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跟自己招手远去的场景。
忽然遥遥有个人横冲直撞地朝他冲来,还没靠近,已经被旁边的蔺影一脚踹飞出去。
然而那人沉沉地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却还不忘惶恐地叫唤道“不好了大人!绿莺的尸体找到了!就在泗水河边,那里还、还、还有……”
“有什么有!找到就找到,瞎叫唤什么!这事我回头会去处置,没看到正招待贵客吗!”陈有为看清来人模样,差点从地上直接跳起来,顿时抬高了声调吼道,只希望这蠢货可以识趣地退下。
然而那人显然魂不守舍,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转眼间已经连滚带爬地到了他跟前,死死拽住了他的裤腿,全身哆嗦地像个筛子“大、大、大人,快派人去看看吧!那里好多尸、尸体!除了绿莺,还、还有七八具,感觉都、都死了好几天了!”
见这人和陈有为相识,蔺影这次高抬贵脚地没有再把他踹开,在听清他话里的内容后,却是蹙了蹙眉。
陈有为显然也被他说的事给吓了一跳,圆胖的脸上顿时白了一片,惶恐道“七八具?怎么会这么多?”
那人结巴道“这些才是目前被冲上岸来的,陆、陆续还有新的尸体出现。已、已经有不少人来认领了,有些认出是几、几个月前弃置在乱葬的,还、还有不少看衣服的样子,像、像是那些时日失、失踪的几个姑娘们。”
蔺影闻言一愣,凑到顾渊身边,低声道“老爷,昨夜我们跟踪到的地方,似乎正是泗水河上游……”
顾渊眼睫略略一垂,看了眼陈有为,道“陈大人,好好查。”
陈有为此时已被这惊悚骇人的事吓得濒临崩溃,这样冷冰冰的语调突然落下,让他理智的弦骤然一紧后陡然彻底断裂,脚下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嘴里一阵几无意识的喃喃“查……下官一定会……好好查……”
失魂落魄的模样甚是丢人,哪还有半分朝廷命官的样子。
顾渊眸色鄙夷地看了一眼,不愿多滞留,只吩咐道“蔺影,你看好他。”
蔺影了然,点头应下,伸手拖起陈有为就往外走去。
整片陈府占了极大的一片地,粗粗一看,恐怕连顾渊的摄政王府都不妨多让。一行人走了颇久才进到早先准备好的别院,玉绯珏被抬入后,大夫很快尾随进去,不多会便有几个丫鬟匆匆端着几盆血水走出。
苏青走到时恰见此情形,看得有些触目惊心,忍不住询问道“他的伤势怎么样?”
大夫答道“伤势确实是重,然而这位公子却是没什么大碍。”
苏青皱眉“又说重又说没有大碍的,这到底是要不要紧?”
大夫看了她一眼,颇是感慨道“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这样的伤早该死上三四回了。但这位公子的心智却是极为坚定,伤重至此却依旧可以活到现在,就已经足够说明,他轻易死不了。”
苏青哑然。
这花蝴蝶就某方面来说,还真不是个普通人。
送走了大夫,她走到床边瞅着跟前这个脸色煞白的男子,忍不住调侃“玉公子,当时你不好好地去治疗伤口,死活要赶回来,就是为了要在我们刚离开淮州的时候半途拦下?”
玉绯珏狰狞刺目的半面容颜下,唇角微微勾起,整张脸显得愈发可怖骇人。此时声色格外单薄地说了句“没错”,看着苏青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弧度“要是拦不到你们,我倒不如当时就死在那些人手上。”
话落,他骤然一阵猛烈的咳嗽。
苏青心头一跳,慌忙上前轻拍了两下背脊替他顺着气,眼里犹豫的神色略微闪过,最终开口道“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玉绯珏的身子在她话落的时候骤然一震,咳嗽忽然仿似卡在了喉咙中,只剩下沉闷的哼声。
他抬头看向苏青,眼里仿似有万千狂旋的风暴在肆意飞旋。
扬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苍白的脸色间容颜因紧触而显得有些扭曲,字字咬牙,一声一顿道“有些事,你永远不会懂。”
苏青在他这样狰狞的神色间,不知为何漫起了一层怜悯的情绪。奈何手臂上的力量是这样重,隐隐几声骨骼的摩挲,吃痛下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就在这一时,眼前有道人影恍过,她心头骤然一跳,转念间,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荀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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