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转悠了多久,她见到一个清瘦少年在茶寮的屋檐下避雨。只是那个少年腿脚有疾,坐在轮椅上,纵然膝头被淋湿了,也固执的不进茶寮避雨。那一日,梓玉如今天一模一样,撑着伞替他挡了瓢泼大雨。
那少年并不言谢,只是冷冷望着她,道了一句“多管闲事”。
梓玉笑嘻嘻道:“我就是多管闲事,你拿我怎么样?”她生的漂亮,如此一笑起来就透着一股子少女的灵动。
只这一笑,便像是一束自九重天阙的暖阳,一下子嵌进少年松言的心坎里,那是一处寒潭,从没有人涉及。松言从出生开始就拖着一双残腿,他自知自己和旁人的不同,于是,这也成了他最大的忌讳。这些年府里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这样张狂的笑,就算是爹娘或是父兄,也都顾忌他的情绪,哪怕他们真的开心也只会在松言面前露出小心翼翼的笑,深怕触到他的伤处。他从未见过这般明媚的笑靥。
可梓玉并不知道这些。
后来,那少年问她叫什么,梓玉说:“我是七妹。”
少年绷了一下午的脸,此时终于笑了,他又问:“你是哪家的七妹?”
“我干嘛告诉你?”梓玉狡黠做了个鬼脸,她将伞递给那位少年,跐溜烟地跑了。出来太久,她怕爹爹罚她。
那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柳松言,梓玉的记忆中关于这段已经模糊不清了,而第二次的相遇,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几个月,又许是一两年,谁记得清呢?可不管过了多久,竟还是个刮风下雨的日子——他们好像和这风雨有缘分。
梓玉那一日坐着轿子从别家府里玩了回来,路上遇着雨,轿夫们匆匆找了个地方避雨。她下轿时,便看到了一个少年,孤零零躲在廊檐下。冰凉的水珠子顺着灰瓦滚下来,正好砸到那人的膝头。梓玉并未多想,只是命旁边的丫鬟递了把油伞过去。
熟料那人怔怔望着她,唤了声“七妹”,声音落在飘摇的风雨里,支离破碎。
那个时候梓玉还小,听不出这声七妹里包涵的意思。她只觉很不可思议,她的玩心重,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意思,也不顾跟着的丫头反对,梓玉过去问那个少年:“你怎么知道我是七妹?”
他仰面望着她,脸色苍白,却依然笑着:“你告诉我的,你忘了?”
梓玉还真忘了……她费劲想了许久,才想到很久之前似乎有个腿疾的少年郎,她惊诧又疑惑:“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人垂眸,敛去面上的青涩和赧意,固执问她:“七妹,你是哪家的七妹?”
梓玉想到那桩往事,不由得也笑了,爽快答道:“我是齐府七妹。”
“你是首辅大人府上的七小姐?梓玉?”那人微滞,很是不可思议。
——梓玉现在想来,他那时候就知道了她。
饶是那人脱口而出唤了自己的闺名,梓玉也不觉得什么,她点了点头,反而问他:“你如何知道我的闺名?”
“我只知道,却不会写。”说着,他摊开手掌,递了过来。
——梓玉终于知道,为何柳松言笔下的“梓玉”二字她会觉得熟悉了,因为,那正是她自己的字迹!那一日,她就是这么写给那个人看的!
梓玉后来问他:“你又是谁?”
他没有回答,而是望着淅沥的雨丝,念了《风雨》一诗,末了,他浅笑道:“七妹,以后我叫如晦,你记好了。”
是了,他就是那人!
可她哪儿还记得这个?
梓玉扶着杏树,深深叹了一口气,心底莫名慌乱。
有些过往,于他,是刻骨铭心,而于另外一人,则只是过眼云烟……他一直还惦记着,甚至还希望父亲能上门提亲,可他万万没料到梓玉早就忘了,忘了曾经偶遇过的少年,忘了他的模样,忘了他说过的话,只有他还在寒潭中挣扎,而那两段过往,便是他心心念念的暖阳……世间最悲苦的事,也许这能算一桩!
……
梓玉浑浑噩噩回到自己院子时,皇帝已经在了。他斜斜倚在南窗软榻上,手里抄着一卷闲书。见她失魂落魄的回来,秋衡想到先前那一幕,心口一窒,不由得扯起嘴角,笑道:“皇后,你这是去哪儿了?”
梓玉福了福身,回道:“陛下,臣妾去园子里逛了逛,遇着了雨,耽误了些时候。”这不算是谎话,她确实淋了雨,此刻浑身湿漉漉的,看着着实可怜。
秋衡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上前,细心地将她鬓间簪着的珠钗一一取下来。绾着的墨发没有了簪子固定,这一瞬间倾泻滑落下来,如同上好的绸缎,衬得她的脸愈发白皙,让人移不开眼。
秋衡怔怔看着,又移开视线,拿起搁在一旁备好的干净帕子替她擦拭着湿发。他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安静地擦拭着。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他偏着头,温热的呼吸,落在梓玉的颈子里。那种热意熨帖着她的肌肤,被衣衫裹着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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