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穿了寻常宫女的服制,沿着宫道两侧的小径走向北苑。宫道是给主子们走的,即便是女官也不能走,奴才们只有跟在主子身侧服侍时才能走。宫道一应用了舒服平坦的石材,与两侧的小径以一排灌木或是几株乔木隔开。
小径是选了普通的石头铺的,宫女的鞋底很薄,如玉鲜少走两侧小径,今日一走只觉脚底硌得生疼,暗暗自嘲果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安檀疼惜奴才也丝毫不比姜修仪差几分。
不知不觉走到北苑,身上的袄子已经被雪打湿了些,生生犯凉,如玉轻车熟路寻到衍庆宫,殿里殿外望了望,见无人注意,便绕到偏殿,轻扣了门。
叶桃开门时眼泪便掉下来,带着哭腔道:“如玉姐,你怎么才来看我?”
如玉比了手势在唇边,便挤进屋子里,关了门才道:“你现在跟着修仪娘娘服侍,宓秀宫不好来看你,唯恐旁人碰见说些挑拨离间的话。今儿的人都跟在太后身边服侍了,我才避着人来看看你。”
叶桃一味的掉眼泪,如玉宠溺的笑道:“你瞧你,又不是见不到咱们,好端端的哭什么。昨儿家宴你怎么没去修仪跟前服侍?”说罢拉起她的手欲像以往般揉一揉,只是粗糙的触感让如玉惊讶,低下头时吓了一跳,只见叶桃手上生了冻疮,皮肤通红干涩。
叶桃局促的把手缩在袖子里,如玉一把抢过来翻开袖口,只见她的袖子是薄薄的一层,再往里翻才能见到已经磨烂的棉,如玉惊异的看着道:“修仪娘娘对你不好么?”
“不!不是的,”叶桃道,“修仪娘娘对我很好,是娘娘身边的翠僖…”
如玉拉着叶桃坐在床边,掏出随身用的鱼油膏,拿起叶桃的手小心翼翼的涂着,道:“娘娘赏了宫里人几盒鱼油膏,用松油汁子勾过的,这一盒我刚用上,你先拿去,手上长着冻疮长久好不了的,需得慢慢养着。”如玉压了压胸口的火气,问道,“翠僖欺负你么?”
叶桃默默无语点了点头,说道:“修仪娘娘很顾惜我,自来了便一直疼爱,入秋以来修仪娘娘身子不大好,便懒怠管宫里的事,碧玺一干人便是使唤也不动弹了。”
如玉只顾听着,叶桃越说越生气:“前些日子修仪娘娘都吃不到茶了,翠僖只道尚宫局克扣,可我瞧她喝的还是茶水呢,便争论了几句,她便把我的被褥扔出去,我怕吵着娘娘便没声张,一晚上手上便生了冻疮,娘娘看见了嘱咐我好好休息…”叶桃忍不住哽咽起来,“娘娘赏下来的东西都被她们抢了去,说我不在娘娘身边服侍用不着穿那么好的衣服,都被抢了去…”
如玉听着不堪,忙问道:“那你怎么不和修仪娘娘说去?”
叶桃道:“修仪娘娘一入冬身子便虚,受不得气,我不想让她操心,再者翠僖在娘娘跟前毕恭毕敬的,全然不像是作恶的人,叫我怎么去说。”
如玉叹道:“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怎么这个时候就委屈了自己?翠僖是修仪娘娘的陪嫁,难怪修仪娘娘护着她些。”
“并不是的,”叶桃摇摇头道,“修仪娘娘入府的时候只是侍妾,不得带侍女陪嫁的,当时修仪住在韦庶妃房中,这个翠僖是府中配的。”
“那也罢了,”如玉叹道:“到底是跟了娘娘久了的人,你且忍一忍,这些天趁着忙碌我叫人递些东西给你,莫委屈了,记着了?”
叶桃连连点头,小心翼翼问道:“咱们娘娘和帝姬还好么?娘娘…有没有提到我?”
如玉拍拍叶桃的手道:“娘娘很好,帝姬也很好。娘娘日日念叨你,念着姜修仪对人和善才送你来的,唯恐委屈了你,只是这…”
“不碍事的,”叶桃摇头道:“娘娘好便好了。不知何时我才能见见帝姬…”
如玉微微转转眼睛,计从心来,道:“你且忍一忍,到了初四大约便可了,也替你平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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