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檀屏退众人,径自拿着食盒轻手轻脚走进承光殿。龙案两侧堆满了奏疏,奕澈单手支颐,另一只手中拿着奏折,安檀凑近奕澈,把食盒放在一侧的红木小几上,轻轻拿开奕澈手上的奏疏,无意间瞥见奏疏中几字:“息女不孝不忠,戕于宫阁,臣甘受责罚,望陛下恩准。”
几字入眼,为人父亲的痛惜沉痛宛在眼前。奕澈感受到手中的奏疏被拿走,惊醒过来,正见安檀满目沉痛,哑着嗓子轻唤:“檀儿…”
安檀放下奏疏,掩下情绪,淡淡笑道:“澈郎醒了,檀儿做了些百合糯米圆子和薏米露,澈郎用一些吧。”
奕澈的眼底满是血丝,疲惫的揉揉眼,任由安檀把小吃放在案上,安檀知奕澈难过,便道:“珍嫔册封的圣旨贞慎夫人已经替澈郎拟下来了,只要明贵人身子大好,便可册封了。”
奕澈握住安檀的手,把她拉到身前,埋首在她怀中,轻叹:“朕册封珍嫔,‘珍’字原是选给你作封号的,你可会吃心?”
安檀轻抚奕澈的面颊,温声道:“怎会?自雅嫔亡故,珍嫔哀恸不已,如此安慰也是应当。”
奕澈拉着安檀坐在自己腿上,轻声道:“朕还记得,成微提及成晚时,说成晚在她心中明若朝霞,朕便赐成晚‘明’字做封号。如今伊人已逝,‘明’号既是伊人所提,便不宜再用了。”
安檀这才明白林成晚何以有这样寓意美好的封号,念及林成微对林成晚用心良苦,不由叹息道:“雅嫔对澈郎情谊匪浅,雅嫔福薄,澈郎厚待其妹,也算是完成雅嫔遗愿吧。”
“雅嫔是自戕,宫规所限,朕也没有办法,”奕澈道,“但雅嫔的情谊,在世时朕不曾珍视,将‘珍’赐予成晚作号,也算是朕的一番心意,聊表安慰吧。”
安檀偏过头,轻声问奕澈:“澈郎可有想过,还雅嫔一个体面?”
奕澈有些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安檀温声道:“雅嫔自戕前修书一封,其言‘妾染恶疾,恶疾未愈,然无缘帝嗣,妾自以忝食君禄,甚忧帝心’,字字句句,皆是对无子的愧疚和对澈郎的关怀。人人都说雅嫔在宫中自戕,有辱皇家颜面,可檀儿不以为然。”
奕澈细细听着,示意安檀继续说下去,安檀续道道:“雅嫔自知恶疾不能痊愈,她的身子也不能再有孕,便自我了断了去,檀儿自问没有这样的决心,后宫女子,也没有这样的决心。雅嫔大义,又岂是旁人可比?”
奕澈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若以病故为由追封雅嫔,朝臣必定以为朕偏袒林氏,届时朝臣不满,恐生大患。”
安檀沉吟片刻道:“檀儿早想到此节,有一个法子可应对,却不知澈郎允不允?”
奕澈早因此事烦闷,如今安檀有计自然是好事,若是合情合理,又怎会有不允之理?便问道:“你说。”
安檀声音温软,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林氏入宫二女,若一赏一罚,澈郎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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