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鞋屈着双腿。她膝盖上放着一个本子,一手拿着笔,埋头在上面写着什么。那天她背后是一片油画一样的天空。那种蓝色是介乎于蓝和绿之间的一种。在陈若冰背后这种蓝色渐渐演变成橙色和金色。夕阳在地平线上落下去一半,把云的一侧映成了红色。于是那些云就一边红一边黑地翻滚起来了。
7
从那天起,陈若冰在我眼里的样子不一样了。她在别人眼里是冰山美人。以前我花了很久时间,才成功地把她当成姐妹一样的亲人。而现在,这些描述都不准确了。
陈若冰在我眼里一下变成了一个鲜活的、有温度的人。
可能是因为那个吻,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看她微微撅起的饱满的嘴唇,看她梳起马尾辫时,在脖颈后面露出的细软的碎发。
不仅如此,我觉得自己在一瞬间成熟了。那种感觉就像我一直站在光里,猛然扭过头,突然发现了身后的影子。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审视自己的身体。
我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人已经是个有着动人曲线的姑娘了。印象里的自己似乎还是个干瘪的小丫头,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我洗澡的时间越来越长,开始在头发上用不同的发膜,小心地刮掉腋下的毛发,并且在经济允许的范围内买不同的护肤品往脸和身上涂。
有一次我打完篮球,身上出了很多汗。陈若冰无意地说了一句:“你用的什么洗发水?每次你打完球都能闻到你头发的香味儿。”
那以后我会偷偷地往身上喷香水,不仅开始买好看的衣服,还会留意内衣内裤的样式。z之后开始注意自己的体重,会控制食量,甚至开始注意自己举手投足的姿势。
我不知道其他的女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情,当时也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像开了窍一样,会用不一样的眼光观察自己和别人了。
陈若冰有天问我:“你发没发觉,最近放了学打篮球的男生多了很多?”
“好像是,天气暖和了吧?”
“我觉得不是,”她神秘地笑道,“他们是因为你才去的。”
于是我开始留心周围人的目光,那些目光不止是看向陈若冰了。自从我用啤酒瓶行凶之后,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走在陈若冰旁边的姑娘。
的确是有不少人会跟我搭讪。以前打球有对抗的时候,男生都会让着我。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了,不少男生会特意地用尽全力防守。经常我控着球在外围转了几圈,也找不到进去的空档。
如果现在让我评判,那时候的沙玉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算是一个漂亮有魅力的姑娘了。
那种感觉就是,一直以来,陈若冰都站在舞台正中,我虽然站在她旁边,却是在阴影里。而突然有一天,也有一盏聚光灯打在了我的头上。
第二年,学校扩建,新建了体育场。那一年的春天迎来了学校最隆重的一次运动会。因为我平时经常打球,给人造成了体育很好的错觉,以至于班干部一定要我报一项才算罢休。但实际上我的短跑、跳远之类的项目一向不行。我看了看所有项目,最后选了距离最长、没有人报名的3000米跑。
虽然平时经常打球到精疲力竭,并且还特意练了几次长跑,可我还是低估了这项比赛。在枪声响起之后,6班的一个高个子女生就把节奏带了起来,我几乎要用一多半的力气才能勉强跟在她后面。身体里的氧气在第二圈的时候就入不敷出了,这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站在跑道上的感觉和坐在观众席是完全不一样的,心脏不仅要提供身体剧烈运动要消耗的氧气量,还要应付因为紧张和兴奋而产生的额外负担。
我上了跑道,陈若冰就下了观众席,站在场外不远的地方。
第二圈领跑的女生仍旧保持着那个速度,我犹豫要不要继续跟着她,也不知道这样子跟下去,后几圈我会不会只能走下来。
3000米比赛可以说是中学运动会里面最枯燥无味、耗时最长的一项,女生的尤甚。起跑的时候大家过来加加油,之后就各回各位,可能都没有人关心跑道上的人跑了几圈。
第三圈的时候,我已经落在领跑女生之后十几米的地方。这圈再回来,除了计时的工作人员,我只看到陈若冰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场外。我有气无力地冲她笑了笑。陈若冰却兴奋地大喊:“沙玉加油!”
那时候我觉得心脏已经跳到了最快的极限,3000米需要的能量已经被我消耗得差不多了,还有四圈半的距离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四圈,有几个人已经明显地放慢了速度,几乎跟快走差不多了。我前面的女生速度也下来了,但这时候她已经在我前面五六十米的地方。对于平时运动不多,以学习为主的高中女生来说,3000米的确是太难了。
此时此刻,我估计场上的每一个女生心里想的都是:我为什么要报这个项目。
100米跑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在给运动员加油。甚至800米也可以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可在我们生不如死的时候,观众席上的学生们三五成群的聊天,根本没有人在意。
汗水流到了我的眼睛里,我抹了一把额头,朝地上甩了出去。
虽然料到了这个情景,但没有猜到的是,此时想放弃的愿望是这样强烈。
我完全麻木地做着跑步的动作,逼着自己什么都不想,不去想慢下来、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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