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倡导什么自由恋爱,年轻人要是眼下只顾着感情用事,将来准要后悔的。你在外面走动时,遇到那些花言巧语的男同学,当心别给人哄了去。何况你素来有志气,好不容易考上了那么好的学堂,总该以功课为主。”
虞红豆听得不耐烦,本来还打算玩笑几句,见母亲神色寂然,知道她老人家这是想起了早逝的小姨,一时有所触动,便收敛了戏谑之色:“妈你放心,女儿晓得的。上回电影是跟顾筠一起去看的,平常出去玩也都是这几个玩得好的女同学。”
一番话倒说得虞太太怔了一下。
女儿这狡黠疏懒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有时候顶糊涂,有时候又顶懂事,平时教训这孩子时,三句话里总有两句在敷衍。难得这么一本正经地回话,反叫她不知如何接话了。
过了一会,她轻轻叹息一声,揽过女儿。
窗外落日如金,她借着那淡金色的余晖细细掸拂着女儿衣裳上的褶皱:“你哥哥现在在警署做事,轮不到妈妈管教,只有一个你,才十九岁,又是姑娘家,妈不操心你操心谁,不过是白嘱咐几句,总嫌我啰嗦。”
虞红豆抬起双臂环住母亲的脖颈,含笑微微后仰,认真打量着母亲的脸庞,不一会,佯作惊讶道:“哟妈您少操点心吧,您瞧瞧,您眼角这的纹路又深了,照这样下去,三花牌雪花膏也不管用了。”
虞太太果然被这句话引开了注意力,急忙推开女儿,对着桌上的小菱花镜,仔细睃着说:“瞎说——”
虞红豆忍笑踱到门口说:“妈您慢慢瞧吧,我下楼去看看哥哥和周嫂,周嫂买菜都买了一个小时了,还不见回来,哥哥么,最近这些拆白党到处犯事,他捉人恐怕都来不及,晚归也不奇怪。”
虞太太回头冲着门外道:“天快黑了,到堂子门口看看就回来,别耽搁太久了。”
虞红豆应了,刚走到客厅,正好碰到周嫂进屋,看样子收获颇丰,左手韭黄,右手小葱,胳肢窝下面还夹着一小袋面粉。
“咦,周嫂你回来了。”
周嫂连忙挡在虞红豆面前,压低嗓音说:“小姐这是要出去?”
“去迎迎哥哥,顺便买点烘山芋晚上吃。”虞红豆把手搭在把手上,“怎么了周嫂。”
周嫂眼色里有兴奋的意味:“使不得小姐,外头有人,这时候不好出去的。”
虞红豆大感好奇,忙也跟着压低嗓门:“什么人?”
周嫂把一堆东西放到桌上,指指楼上说:“还能是谁,三楼那个女人呗。”
这时候虞太太早听到动静出来了,听了周嫂这话,脸不由得一沉。
三楼那位邱小姐,是百乐门的名舞女,虽说是交际花,一向却很守规矩,出入从不招摇,更不往家里带不三不四的男人,正因如此,邻里之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听周嫂眼下这语气,这位邱小姐难道领回来人了?要真是这样,为着红豆,这房子无论如何赁不下去了。
周嫂神神秘秘地说:“刚才我回来,在楼下撞见一个年轻人,穿件白衬衣,斯斯文文的,长得哟那是真俊,就不知为什么在打听三楼那个邱小姐,我正好路过,就给那个人领了路,越看越觉得这年轻人眼熟,后来一想,这人不是纱业巨子么,好像是姓贺。”
“纱业巨子?”
“那个纱业大亨贺孟枚的二公子啊,上一回大少爷拿回来的报纸我还看到过,说这人系留德学工程回来,学问模样样样出众,就不知为何一回来就卷入那桩——”
虞太太极严厉地大咳一声,冷而硬地发话:“周嫂,灶上煨着牛肉,火候应该差不多了,你去看看要不要关火,顺便再去洗点青菜。”
周嫂连忙闭紧嘴巴,往厨房去了。
虞红豆也听说过那桩新闻,出于好奇,明明感觉到背后来自母亲的两道灼灼目光,仍悄悄打开门,往外头看去。
就见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间站着两个人,暮色朦胧,看不清那男子的模样,单觉得他身形秀拔,偶有一句两句传来,嗓音低沉清冷,显得非常年轻。
略说了几句话,邱小姐便扭着纤腰款款上了台阶,一下子拧亮回廊里的路灯。可是就在这时候,那男人却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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