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撇眼少年,却对仇不笑问道:“伤势如何?可需要休息?”仇不笑答道:“不要紧,还撑的住。”大当家又道:“看你伤势甚是严重,待回去后,再替你医治。”仇不笑道:“多谢大当家。”右臂低垂,弯腰拾起一把尖刀,踱向少年,就欲再补一刀。大当家急忙喝止道:“且慢!此少年来历非凡,暂且留他一命。”忽又想了想道:“他已身受重伤,也活不了多久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仇不笑身形一顿,瞪视少年,眼露怨毒之色。却并未拂逆大当家之意,踱向远处,包扎所受之伤。大当家点点头,再未多言,举步走向驼队,牵来一匹黑马与那驮着珠宝的骆驼。顺手将黑马交与仇不笑,仇不笑勉强上马,大当家一扬鞭,抽向马臀,马儿便即窜出。不一会儿,大当家也随后追上,二人并络徐行,向东而去。
微风吹过,一匹白驼犹然自得,信步而来,走到少年身旁。低下头来,添舐少年脸颊,见他并无反应,扬起头颅,打了个响鼻。这时圆月西落,但隐约可见一朵黑云,由远而近,转瞬即至,一时间,乾坤一片昏黑,狂沙荡啸,闭月遮天。
少年顿被惊醒,猛的吐口污血。未及张目,沙尘已灌入口鼻,急忙遮挡,缓缓睁开双眼。发现白驼竟在身边,心中诧异,却不及细想,将身挪近,埋首于胸腹间,以避沙暴。经此一阵折腾,已是气喘嘘嘘,稍事休息,忽想起弯刀还在不远处。强撑身体急欲寻回,稍不留神,牵动腰间伤口,一阵巨痛传来,少年眼目一黑,竟又昏厥过去。一人一驼,就这样相拥至天明,尘沙方尽。
清晨,难得一丝清凉,飘浮在空气中。白驼似也查觉到了,翕动着鼻翼,缓缓站起身来。一阵抖动,黄沙如瀑布般,倾泄向少年,而少年竟无反应。这时白驼已连打几个响鼻,发觉主人并未起身,便低下头去,伸出长舌,不停,少年那苍白的面颊。许是经不住脸上骚痒,少年缓缓地张开双目,眼神茫然,打量四周。只见黄沙之上,只剩一堆堆,微微隆起的沙丘,驼队早已无影无踪。此时方想起昨晚之事,心中虽记挂弯刀,但知所受之伤,犹为重要。撕开衣衫,只见刀尖入肉数寸,周遭血色凝固,少年双眉一皱,却并未就此住手。撕下一截破布,塞入口中,握住刀柄,深吸一口气,猛的拔出。顿觉眼前一黑,所幸并末昏厥,吐出口中之物,强打精神,从怀中摸出金创药,涂于伤口上,再捆扎结实。
做完这些,两眼已是金星乱冒,只好盘膝而坐,闭目运功。一口真气,强提至胸口,忽觉猛的回窜,撞入气海,又连呕几口污血。叹口气,心知此伤一时,也难以治愈,缓缓张开双目,望向弯刀落处。及目之下,只见黄沙粒粒,并无宝刀踪影。心中失落,却有不甘,强行挪至落刀之处,双手并用,勉力挖出一个沙坑,但始终未见宝刀。心中懊恼,悔恨之极,只觉昨夜,若及早使出家传刀法,又岂能丢刀丧辱。而无法向众位师伯交代,日后,又有何面目,再见师公他老人家。望着错落有序的沙丘,眼神迷茫,真恨不得也如众人一般,埋荒于沙原之下,也免得再生烦恼,失魂落魄之下,气机牵动,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浑身颤栗昏绝于地。
烈阳高照,少年也未醒转。直至黄昏,才见一队官兵,由东向西,缓缓行来。为首之人,却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作军官装束,面如冠玉,气宇非凡。看年岁,约莫二十五六。女的着一袭碧衣轻装,清秀文雅,视之可亲,比那青年也只略小几岁。二人乘坐高头大马,并肩而行,这时只听那军官道:“师妹这一路上,总是爱理不搭的。可是生大哥的气了,认为大哥不该半道接受巡值,以致没能陪你散心?”那女的正遥望黄沙,心有感悟,闻听此语便扭转头来,轻掠秀发,道:“大哥是个重责守信之人,小妹与大哥多年夫妻,又怎会不懂大哥心意,又怎会小肚鸡肠,生大哥的气。之所以将大哥晾在一旁,却因小妹今日首见大漠风光,一时忘情所至。师哥可莫会错了意,小看了小妹。”那军官道:“哈!你看我险些忘了咱们蓝雨润,蓝女侠那可是驰名远近的大才女、活菩萨,又岂是鸡肠小肚的村妇可比!”说毕,呵呵而笑。那蓝雨润也是抿嘴一笑,道:“龙欲天!龙将军!那可是深受百姓爱戴,小女子又岂能望其项背。今日,只好甘居人后了!”说完后,想到大哥平日里,总是施惠于民,致使以副将之职,而得享百姓尊称。此时自己以此嘲笑大哥,必能将大哥击的溃不成军。想到此处,不由的抿嘴偷笑,果不其然,只见龙欲天面现尴尬神情,双手一摊道:“我可不是大才女的对手。”说完俩人相视而笑。
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已近少年,龙欲天抬头见着白驼,大声赞道:“好漂亮的驼儿!”只见白驼高大威猛,昂扬向天,真有一股不可一世,峨臾天下之威势。蓝雨润却未过于注目,一眼略过。反到是沙坑中一角黑衣,惹起了她的注意,微一凝视,心中不由一动,对龙欲天道:“大哥稍等,待我过去看看。”一提缰绳,纵马而去。龙欲天紧随其后,二人来到近前,翻身下马,蓝雨润见一少年浑身污血,卧于沙坑中,心中着急,赶忙扶起。龙欲天疾进几步,伸手握住少年腕脉,食中二指,已搭上了少年脉搏,稍一沉吟道:“身有重伤,气亏血虚,恐怕难于施求,不如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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