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亭内枯手一颤,呼吸急促起来,“跑了?”
魔修,尤其是功参造化的魔君,如何能逃得过马修远的七窍玲珑心。圆寂的老僧明光之外,便再无妖魔的邪气,自然这魔头是逃出升天了。
“不可能!”铁链一颤,老僧双目圆睁,“此魔潜伏几十年未有触动伏魔阵,不代表就是逃脱了!”枯坐在此几十年,一直认为这是一件大义凛然,舍己为人的功德之事。如今,却因为马修远的一句大魔跑咯,连佛心都有些躁动起来。
马修远呵呵一笑,“达摩伏魔阵在三老手中,里边有没有魔君,不必外人多嘴,还请三位高僧放我师徒四人出去。”井中无魔,但是马修远不能明说,他看得见,然而其他人看不见井中实景。
老僧手中佛力运转,“这个自然,但是这位小友,能告知老朽,为何你就如此确信这井中无魔?”既然马修远能够知道这井中有高僧坐化,这开口说话的殿守自然有些动容,相信马修远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马修远双手合十,笑道:“其实在您质疑小僧的时候,就说明已经信了小僧的话。”若是心中无疑虑,碑亭老僧大可将马修远的话当耳旁风,自然不会如此紧张了。
马修远一直未去看那口伏魔井,他低眼朝那三根铁链望去,忽然瞳孔一缩,有些惊讶道:“能够告诉小僧,当初那逃出升天的两位殿守,如今在何处吗?”
左侧那位话不多的老僧缓缓开口,“法号一为德清,一位德林。”
一直不语的瘌头和尚瞳孔一缩,道:“可是大小相国寺的两位住持方丈?”
“唔,难怪德清一直三缄其口,小相国寺,看来心高气傲,都想做一寺住持啊。”老僧摇摇头。
身为广陵十寺的小相国寺,没想到还有如此渊源,难怪短短几十载,就发展至如此地步,可见德林和尚带过去不少的传承。
相国寺一寺两拆,所谓大小,也不过是按照存世时间长短,世人随意划分而已。马修远眯缝着眼,道:“桫椤铁木铸成的枷锁,看来几位是注定要将自己的余生搭在此处了。不知是本意,还是有人蓄意而为?”
“若是伏魔,自然心甘。我等坚信,魔不可能逃出此阵……”
“那如果此阵结下之前,魔君就已经逃走了呢?”马修远语出惊人,三个老僧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骇然。真当是马修远所说,他们岂不是自陷泥淖?
恒远赶紧将马修远拉了过来,“别说啦,再说高僧要生气了。”
马修远扑闪着大眼睛,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只是讨厌自家师兄那手汗过多,捂着自己的嘴有些咸呼呼的,便不停地往外吐口水。他并没别的可以说了,只要能够让这三个和尚心志动摇,那么势必这伏魔迷阵就会破开,他更想知道的是,究竟那个大魔跑去哪里了。
三道明亮的佛光灌注在了卍字凹印上,那青铜门朝一侧缓缓挪移着。“你们走吧。”当中的碑亭老僧自然不可能立马开阵,来检验马修远所言是否为真,万一魔头出世,那样的弥天大祸,何人来弥补?
见到出路的师徒三人大喜过望,连连朝碑亭之中的三位行礼致谢。即便这缓慢拉开的青铜门还只拉开了半尺,几人便迫不及待地钻了出去。
佛林变得寂静了,青铜门再次被合上。
然而佛林是寂静了,但是碑亭之中的老僧心却乱了。
“那小子所言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如果真是这样,德明,我们这几十载岂不是白费了?”枯坐佛林,将毕生都用来维持这座伏魔大阵,若是当中真的无魔,这样的打击,未免也太大了。
话少的那位长叹一口气,道:“端阳节开阵。”
“要不要叫上德清?”
德明老和尚眯缝着眼,摇了摇头,道:“真如那小子所言,德清、德林二人之中,恐怕真就有一人被种下了魔种。我们不能再冒风险了。”
“桫椤铁木,原来这三段枷锁竟然是佛门三木之一的桫椤铁木。”
“当初这座大阵,是师父呕心之作,连命都搭在里边了。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让相国寺别再起腥风血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唉?那小子如何一眼识得此木的?还有井中的枯骨,他是如何得知的?”老僧忽然想起来,似乎并没有人告诉过马修远这些佛门秘辛。相国寺内知晓这些事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为何一个四五岁的小和尚会知晓如此多的事情?
三位碑亭老僧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马修远跟着瘌头和尚出了青铜门,道场之上的钟声便敲起来。四周赶来的僧众纷纷朝道场靠拢过去。
恒远将马修远一把举起来,放在自己肩上,道:“小师弟,这回别再乱跑乱说了,刚刚真的是吓得我心肝都在颤。”
瘌头和尚整了整袈裟,镇定自若道:“没见过世面,这么点小风小浪都吓到了?”
恒空笑嘻嘻地摸了摸瘌头和尚背后的袈裟,道:“师父呀,你这袈裟都湿透了,还说不紧张么?”
“瞎说,这明明是露水。”马修远咯咯直笑,弄得瘌头和尚一个大红脸,赶紧挥了挥手,示意往那道场赶去。
他们此行来大相国寺,无疑是赚点香火钱,然后顺带着替定禅寺打打名气。在偏僻的宝山上,自然香火少得可怜。
佛门净地,这样的普度大会,无疑是一次盛会。数百僧人,渐渐聚拢过来,都是这广陵附近寺庙过来参会的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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