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场,余奶奶骂得激昂的时刻抽空看了余光里一眼,只见着孩子虽然端端站着,是一个认真听的样子,但满脸却都是一种早已洞察事实的不以为意,好似她爸回不回来她都能理解,或者说是都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老人家的心一下子被这张脸流露出的神情给弄得一时间不知是担心好还是心疼的好。
兀自叹了叹气,把人叫过来,摸了摸脑袋:“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埋首在奶奶肩窝的余光里,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神情淡淡地在心里回答:“忙着陪余燃啊。”
余燃余燃,想起来就让人头痛。
——而且这人还非常的擅长把握让人更加头痛的时机。
就在余光里把余奶奶哄得脾气顺了,自己刚坐在餐桌边没两分钟,余燃的短信就进来了:“笑脸”
余光里扫了一眼,没理会。
这种行为幼稚到即便是余煊这种刚踏进小学大门没两年的毛头小子都不会去做,然而余燃却一直在这上面十分执着,好像不把手里捏着东西拿出来炫耀一番闹得人尽皆知就不会罢休,也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他的观众也就余光里一个,所以他就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
其实这两年这些小动作已经少了太多,最近因为那个无来无路的“转学”事件给刺激到了,生怕余光里趁他不注意就空降在自家客厅里,抢走那个不把自己“公诸于世”的爸爸。
余燃这人总的来说,还是非常聪明的,手段耍得飞起,打小就知道如何将爸爸拴在身边,这十几年了,花样都没有重的,并且每次都让人没法拒绝——比如这次。
“光里,余燃突然得了阑尾炎,这会儿刚从手术室出来,原本留你妈—你阿姨在这也是能够应付,但我总不能丢下他们就这么过来……爸爸对不起你,不能回家跟你过年,等到这边情况好点,我就过来。”
看,大过年的,爸爸总不能丢下刚做完手术的你的,余燃。
隔天就是除夕,余光里饭碗刚放下,就听见了门外的嘈杂——大伯一家过来了。
即使是大伯一家在某些方面用一个高中生的眼光来看总是不如人意,但对于大伯家每到逢年过节不管手头有什么事情都会赶回家这件事,余光里对此完全没话说,于是在这为数不多的年节里,余光里对着大伯一家人的态度会稍稍比平常好些。
闻声下楼的小叔叔看到余光里呆愣愣地看着一行人也不知道招呼,说:“读书都读傻了?人都不会叫。”
余光里于是立即规规矩矩地一一喊了一遍:“大伯,大妈,姐姐,哥哥。”
众人并不计较余光里这个可有可无的礼节性问候,都笑着在客厅坐下,余奶奶也从楼上下来了。
随便聊了些最近的事情,大伯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说到:“怎么不见余简?还没到吗?”说话间环顾一周,似乎是在寻觅口头之人的身影。
大妈也附和到:“听说他们公司特别忙,不会公司还没放人吧?”
似乎是一点也没察觉到老太太早就变了的脸色。
“是啊,二叔今年又不回来?我爸从米国都回来了,他们公司这么忙?”余光里大姐说。
那个“又”字在此刻就仿佛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老人家刚刚才消下去的火立即就被引起来了,交叠的两条腿即刻重重地放在地板上,尽管是沙发周围都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这一下也把围坐在一起的一圈人给吓了个够呛,生怕老太太一个不小心把腿给掷折了。
不过好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这点动作还造不成什么重大影响,就在大家虚惊一场之后,余奶奶大声喝到:“你说你是怎么管教的弟弟!还有你,你哥哥大过年的不回家,你们也不去给我找回来?有事!能有什么事,明明老早就说好了今天回来今天回来,可现在呢?你们看看这老二!像不像话!大过年的啊,平时过节也就算了,这过年,他到底心里还有没我这个当妈的?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光里丫头?”
一段话说下来,余奶奶似乎是更生气了:“你,你这当哥哥的,回头就帮我去把你弟弟的工作给辞了!我看他这些年赚的钱都赚给鬼花了,光里丫头跟一根筷子似的,也没见他着急,这人光长个不长肉,有时候这风一吹啊,我都怕把这孩子给吹没咯。老三,你现在就给他电话,让他现在就给我回来过年,当初他是怎么答应的朗悦?说的好好的,现在孩子他妈不在了,他就这样?”
眼看老人家越说越远,陈年旧事就要说出来,余家小叔叔立即道:“妈,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回来,大过年的……喂,二哥”一边说一边给屋子里的人使眼色,余奶奶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顿时偃旗息鼓地生起闷气来,佯装去听电话,一双眼睛却不着痕迹地去看余光里。
余光里从那个名字被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失聪一般,“轰——”的一下世界就安静下来。
——朗悦,朗悦。
☆、湖边的鹿(三)
在这场形式大于内容的诘问中,余光里一直扮演旁观者的角色,旁人一看就知道她正在神游太空,所以说话的时候注意力都不往那边放。
只是现在大家故作轻松,刻意的眼观鼻,鼻观心,注意力却意外的十分默契的凝聚在余光里身上了。
除了打电话的人,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显得十分尴尬。
“奶奶,您提她做什么?”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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