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黎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转过头来轻声安抚了一句:“没事的梓然,你听我说完。”
温梓然并没有被安抚到,秀气的眉头依然紧蹙,身体依旧紧绷着。不过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可能抓疼了宴黎,手下的力道却是缓缓放松了。
在父亲的墓前,宴黎无意与温梓然多做纠缠----虽然宴擎在时没少被这小两口秀一脸,可现在人都已经长眠地下了,宴黎并不想再表现得太过轻浮,该郑重些了----她扭头重新直面父亲的墓碑,郑重道:“阿爹,我想北征,破了王庭,至少便能保边城数十年安宁!”
果然,她是决定要去北征了,而对方真正决定的事也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温梓然心中一时百味陈杂,宴擎的离世近在眼前,她一念及此秀丽的脸庞便是倏然一白……她觉得天命难该,她知道宴黎有本事破了胡人王庭立下不世之功,可她同样记得前世宴黎死在了凯旋的路上。她还没到京城,她还没看到她最后一面,两人便是阴阳永隔!
一瞬间,温梓然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然后她便听到身旁宴黎又道:“阿爹,如果我能得胜归来,边城数十年的安宁便是我给晏家的交代了。之后我会带着梓然离开,今后再不回来。”
这是宴黎给父亲的交代,也是她给温梓然的承诺,更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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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地回来,宴黎很快就写了封奏折回京。虽然她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丑,可她一笔一划还是将该说的事写了个清楚明白。其一是说明边城战况,顺便替立下战功的众将请功。其二交代了父亲罹难后她临危上阵,匆忙接手了边城兵权一事。其三便是表明了北征之意,请朝廷调集兵马粮草。
宴黎并不是被热血或者胜利冲昏了头脑,她是真觉得现在时机不错。
一来胡人新败损兵折将,如今正是气势低迷的时候。其二冬日雪灾的后遗症还没过去,甚至经过这几个月的发酵越发严重。他们没了口粮,死了青壮,还没了气势,岂非最佳的攻打时机?
当然,如果新帝魄力不足,亦或者朝中众臣不信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将,那宴黎也没有办法。从墓地回来之后,她便与温梓然约定了,如果朝廷不同意北征,还派了人来边城接手兵权,那她就直接丁忧不再回朝。如果朝廷只是不同意北征,让她接手父亲兵权,她也只会在北疆驻守一年。
宴黎自知身份,随着年岁渐长她的女儿身就越发难以隐瞒。无论是过于单薄的身材,还是一直光洁的脸颊都是破绽----打起仗来谁都顾不上梳洗打理,高大山已经顶着满脸胡茬问过她为何还没长须了。
注定难以隐瞒的身份,再加上对于梁国并没有多少忠诚和责任感,宴黎觉得一切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好。她在墓地那般说,也只是想给父亲,给晏家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而已。左右她也不是为名为利,如果梁国的君臣不领情,那她便可以无愧于心了。
厚厚的一封奏折,写尽了此时北征的优势,送出边城之后宴黎便安心守孝不再理会了。反倒是温梓然,在两人约定好奏折也送出去后,心中便充满了纠结。
她一方面希望新帝和朝臣不要相信年轻的宴黎,否决了北征的提议,让她免于征战和危险。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自私,前世她虽未看到最后,可王庭被破之后北地的百姓必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她若是自私的将宴黎带走,北疆的战乱也不知得持续多少年。
温梓然或许将宴黎看得太重,但对方曾经的功绩也是无可质疑的。
宴黎并不清楚温梓然的想法,可她们本是亲近之人,却也能够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小将军仔细想想猜到了个大概,便安慰她道:“梓然不必为此事忧虑。如今北征是大好时机,但对于梁国本身时机却不怎么好,新帝登基立足未稳,我又太过年轻威望不足。如果新帝魄力不足或者不信我,这事多半难成。”
将锅都甩出去,自己也就轻松了。宴黎有北征之心,可她却还没有坚定到为了梁国能够抛弃所有一意孤行,甚至忽视后方一切不安定因素的地步。事不可为时,她抽身会比任何人都果决。
温梓然听后也不知有没有被安慰到,不过宴黎很快又扯出另一个话题分散了她的注意,她道:“梓然,不论北征之事成与不成,我们在边城的日子都不会长久了,你想过岳母如何安置吗?”
果然,这个问题一出,温梓然的思绪当即就跑偏了。
经过这许多时日,甚至接受了身为女子的宴黎,温梓然看人看事也早不是曾经那般单纯了。她当然看出了老板娘对母亲的心思,也看出了两人在朝夕相处甚至患难与共间渐渐积累的情谊……她早就不记得父亲的模样了,也无心插手母亲的感情,只要她过得开心便好。
不过如果两人真的在一起了,而她又将与阿黎离开边城,那么母亲是要留下还是跟她们走?如果母亲选择了留下,那她们今后是不是就没有多少机会再见面了?
重生之后一切匆匆,温梓然将自己大半的心思都放在宴黎身上了,虽也珍稀与母亲相处的时光,可到了此时面临选择,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遗憾与不舍----她心里可以确定,如果郑姨留在边城,她阿娘多半也会留下。毕竟女儿嫁出去了,本就代表着分离,母亲也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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