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安伦又用火魔法伤害了她,她的那种痛苦,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她如果能应对火,一定不会被烧成那样,她虽然会魔法,但那却不是万能的。而她的眼泪,安伦至今都铭记在心。也正是在那件事后,出于愧疚,安伦决定送她去虹城的。
之后的发展,并不是尤夏在故意黏着自己,而是自己越来越不想放弃她。
最后的问题,就在于那个面具。
他从床上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咚咚咚”,他叩响了隔壁尤夏房间的门。
门后面,她出现了,头发略微凌乱,穿着一袭睡袍,显然刚刚才从床上起来,她光着的脚,和深色地板反差强烈。
“对不起,你是不是睡了?”
安伦吃吃地问,眼睛则往屋子里好奇地瞄着。
“嗯。”
尤夏答道: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安伦走进屋子里,坐到了一张木桌旁边,尤夏轻轻阖上屋门,然后在安伦对面的圆凳上坐下。
至始至终,尤夏都在看安伦,后者的表现太过惊慌。
安伦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之前,他还说自己喜欢她,现在却又要怀疑她。
人总是这么多变,有时是性格缺陷使然,而有时是因为命运的捉弄。
“我来是因为……有件事,一直放心不下。”
尤夏静静地听着,她也紧张得忘记了倒茶,刚刚拿来的两个茶杯,现在都还空着。
她抚摸着自己的手指,心想,最害怕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假如一个人,只关注某样东西,时间久了,他就能看出它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如果这个对象换成了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观察者视作感情变化的端倪。
尤夏知道,安伦在怀疑她,最早的时候,他也曾这样,但不知为什么,那时她一点都不会觉得难过。
可现在不一样了,安伦对自己的态度突然改变,就像潮水一般,进而后退,尤夏用自己的理解认为,他变心了。
他说:
“我想问……”
但没问出来,他注意到,从刚才开始,尤夏的双手就一直用力地握着,那双本来萌动着一丝光泽的眼睛,再次落入了黑暗。
“你怎么了?”
安伦绷着神经问。
尤夏依然沉默,没有回答。
她在心中想,是的呀,湖中的自己,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后来那些她不小心才迷恋上的东西,也都是锋利的谎言。
信任是虚伪的,爱是虚伪的,她的存在也是虚伪的,如果这些东西是真实的,是宝贵的,为什么还会被人随便抛弃?或者说,它们有什么价值?
这时,安伦想让尤夏放轻松些,他试图分开尤夏紧紧握着的双手。
她却突然大喊出来:
“不要!”
安伦被这一声吓得摔倒在地,整张凳子东倒西歪。
尤夏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重复:
“不要拆开!”
在她心中,这双紧合的手,就是她最后的秘密,一旦被拆开了,她现在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她又会回到冰冷的昨天。
她因为安伦,违抗了父亲的命令,再无机会回头,父亲不可能再接受背叛的她,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扑簌地掉落下来。
房间里,光线沉暗,紧闭的窗户,“咣”一声,被风撞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夜,卷着飞舞的窗帘,一齐涌了进来。
安伦提起所有勇气,看向尤夏,看她颤抖的脸孔,没有一丝血色,她紧紧握住双手,像是在守护自己最后的至宝,黑暗的眼睛,泪水闪动着,那是她眼中最后的一道光。
安伦伸出双手,把尤夏的脸庞埋进自己的肩膀,两人跪坐在毫无温度可言的地板上。
他承诺说:
“算了,我不问了……永远都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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