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冰凉,唯闻亦独有,旁人如何作的了假?
她似信非疑地轻轻抬眸,眼前真的是那张熟悉的脸。他的下巴,他的双唇,他含着一层如明媚晨阳的眼睛。
这是闻亦没错。
恐又是自己的幻想,清醒了又倒回去。司檀闭眼使劲咬了一口下唇。是疼的!再睁开眼睛时,嘴角一瘪一瘪的,两睑包着满满的水汽。黯然无神的墨珠四下环视。隐囊、软垫、车帘……见都是熟悉的,她才算是悄悄地安了心。
看来,她真的脱身了。
她的不安全,使得闻亦心头一阵阵抽痛。他扳过司檀僵直的肩膀,道:“七七,是真的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轻如白絮,司檀带着些惶然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如扑簌而下的珠玉,一颗连着一颗顺着脸颊往下滚。
“不怕。”闻亦揽着她的两臂再紧上一寸,好给她再多一分安全感,也使得她不再那么恐惧。
“我以为,你找不到我了……”司檀往里一靠,“哇”的一声扑在闻亦肩头,嗓音凄冽,放肆地大声哭嚎着。心头起伏不定的失落与无助,园中步步逼近的威压,在此刻,都化作了崩塌水洪般的眼泪。
之前或是委屈,或是难过,她都是低声抽噎着哭泣,从不见她像现在这样。闻亦抚着她因放声大哭而抖动不止的脊背,眉眼低垂时,蕴满无尽的怜惜。
他轻声道:“我怎能再找不到你?”
愈是细语安慰,她哭得愈是凶猛。像是漂泊许久又归家的孩子,每一声撕扯嗓子般的哭喊都如同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闻亦知晓她害怕,也没阻止,任她将一肚子的憋屈都发泄出来。
可她这一发泄,直到马车在府门外停下也没能止住。
从宫门到侯府,这一路不算远,可怎么也得半个时辰之上。这也就是说,她已经哭了半个多时辰。闻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到了家就不能再哭。”
司檀仍是埋在他怀里,小声抽泣半晌才伸手揉了揉眼睛。“是你说让我伤心了就哭的,我、我就再哭一会儿。”说话时,她鼻音很重,嗓子明显见哑,比着先前的如溪水流淌山涧的清凌,低沉了许多度。
她说再一会儿,就真的一会儿。抽抽搭搭地缓了一下,待收了声音,就真的不再哭了。
想着宴上她本就没吃多少,这么久的折腾,也该是饿了。闻亦轻抚着她软白的后颈,“已是晚膳时间,该下车回食厅去。”
一说要下去,司檀两手摸索着环在闻亦的腰间,小脑袋顺势晃着满头的珠玉转了个位置,也不抬起,软趴趴地贴着闻亦的颈窝。哑着嗓子,有几分撒娇耍赖的气势,小声低喃道:“我不要出去……”
这一路她这么哭嚎,马车之外跟着那么多随从,必是统统听了去。方才那声音有多凄惨,她哪里还有脸装作无事人一样。
她不要。
心头的恐惧经眼泪的冲刷渐渐散了,却又翻起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悔意与懊恼。司檀往闻亦怀里钻了又钻,完全没了大哭时的放肆,若是这里有个洞,她定是毫不犹豫地躲进去。
闻亦知她在想些什么,默声笑了笑,“为何不要?难不成你打算缩在这儿不走了?”
越说,司檀越是不好意思。她两手使劲揪着闻亦的束带,像是一只扒在树上偷吃果实的松鼠。默然良久,她才慢慢退了出来,低着头,“我……才没缩着!”
她磕磕巴巴地否认,摇晃脑袋时,两鬓低垂着的珠玉细碎轻响。两脸蛋像是豆乳,又白又软,还能漾出波来。
闻亦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声线拉长,附和道:“是,你没缩。”
是钻,兔子打洞一般地使劲往他怀里钻。缩这个词,用来形容她刚刚的状态,还是太轻了。
他话中有话,司檀当然能听得出来。她抬起下巴颇显孩子气地鄙了他一眼,很是坚定认真地继续否认说:“我真没缩!”
她刚哭过的眼睛肿的像是俩水泡,飞起白眼的时候,好似一开一合都能挤出水。映着她圆嘟嘟的脸,又可怜,又可爱。
闻亦禁不住就想要笑出声来。可一想到她才止了哭声,他若是这么笑了,她又得憋出泪。忍了忍,闻亦敛神安静地坐着,等她自己回转。
可等了许久,司檀都没有要动身的意思。闻亦无奈的叹口气,“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说罢,一把将她揽了过来。
还不待司檀有所意识,闻亦像是拎起一只兔子一样,轻松地就将她带进怀里。“不能再这么耗下去,要饿昏头了。”说着,闻亦抱起司檀倾身出了马车。
“你,放我下来……”司檀惊呼一声,扑腾着两腿抗议道。
闻亦含笑看了她一眼,也没放,一直往前走着。他道:“你赖在上头不走,不就是怕见人吗?这样你也不必费力气,也省得旁人笑你。”
他这样说着,司檀更觉没脸。被随从听了一路的鬼哭狼嚎已经够丢人了,到了府外不下车,还得让人抱着,她往后别出门了,就待在院里捂着脸过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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