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用膳去。”
“嗯。”今天起的稍晚,她只给父亲做了早膳,自己没来得及吃,肚子里空空的。
屿哥儿是沈谦的儿子,今年八岁了,正是念书识字的年纪,沈青辰受沈谦的邀请,逢休沐便来教授他,就像当年沈谦教她一样。
与当年不一样的是,沈谦只是个举人,而沈青辰已经成为了大明朝的庶吉士,未来的储相。屿哥儿才八岁,还在学《千字文》和《孝经》一类的入门书,由一个庶吉士去教一个八岁的孩子,着实是大材小用的。
沈青辰心里却很清楚,她的二叔是在帮她。每个月她只有五天休沐,只能来五次,但是她能拿到二两银子的酬劳,这对家境窘迫的她来说,实在已是雪中送炭。
因为这二两银子,她的二叔和二婶还吵过好几次架。沈青辰望着二叔笔挺柔和的背影,虽行走在熟悉的宅邸却始终显得孤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二叔是入赘的。
为了患有癔症的父亲和她。
第6章
沈谦的祖父辈、父辈均子嗣凋敝,到了他这一辈,就只剩了他一个独子,恰好沈青辰的父亲也是独子,于是两人彼此互称兄弟。后来,沈谦一家搬离了徐州,两家人有好几年没有联系。
再后来,沈谦考中了举人,可他的父母却双双病逝了。他回到徐州找他的兄长,却发现他的兄长竟得了癔症,嫂子也跑了,只剩一个五岁的孩子,吃着百家饭长大,身子瘦瘦的,白里透粉的脸蛋倒是可爱至极。
沈青辰能追溯的最早的记忆,是他二叔喂她吃完饭后,又去喂她爹吃饭,那时候她爹病得重,平均吃一餐饭要摔坏一个碗。再然后,她二叔会轻轻把她抱到怀里,就着烛火教她念书写字。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年。五年后,他成亲了,娶了一个姓林的女人,住进了林家。林家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他的妻子是鸿胪寺左少卿的长女,托她父亲在朝中为他谋了个职,是从七品的顺天府经历。
林家的宅子修得很气派,总有花枝漫上回廊,擦过沈谦的肩。临到他屋门外时,沈青辰遇到了她的二婶林氏。
林氏穿了身玫瑰紫的蝶纹绸衣,头上的发髻和脸上的妆容都很精致,一看就是个日子过得很滋润的闲适妇人。
“二婶。”沈青辰低头唤道。
林氏“嗯”了一声,“你今日来的早,屿哥儿还没醒呢。这会子叫他,又该闹脾气了。”
沈谦道:“不急,青辰也还没用膳呢,我先带他到屋里用膳。”
林氏瞟了沈青辰一眼,“又没用膳就来了。要我说,下回也不必赶这么早,吃过了再来就是。”
沈青辰正要应是,沈谦打断道:“好了,我们用膳去了,你去叫屿哥儿起来罢,且要赖一会床呢。”
林氏抿抿嘴,去了。
叔侄两进屋坐下,桌上早已摆满了精致的膳点。
沈谦把手放到碟子上试了试温度,笑道:“正好,还热着呢。我估摸着这会你怎么也到了,就让他们提前准备了。”说完,他轻轻挽起袖子,为她盛了一碗蛋花羹,细长的手指托着青花小碗,递到沈青辰的面前。
他自己却没有吃,只一直给她夹菜,玉面上笑意融融的,“多吃一点,都是你爱吃的,我看你这些日子好像越来越瘦了。还是胖些好。”
“二叔也快吃罢。”沈青辰也为他夹了菜,“二叔还我说,自己倒一直是瘦的。”
他笑着摇摇头,“我比不得你。年纪大了,也吃不了多少。”
她很快地回了一句:“不大!”
他眉头微动,捧起自己的碗,夹起沈青辰放进他碗里的玫瑰蒸糕,咬了一小口,“我正要吃呢。今日这蒸糕做的不错,你也尝尝。”
“嗯。”沈青辰这才夹起碗里的糕点,咬了一小口。玫瑰蒸糕甜甜的,又软又糯,很好吃。
两人快吃饱时,沈谦问:“近日的课业可感觉辛苦吗?你不比其他人,还要照顾你父亲。”
“不辛苦。二叔放心,侄儿知道翰林院内习学的机会难得,定会把握好机会,多学些东西。两年后有散馆试,侄儿会做好准备,争取留在翰林院。”
庶吉士们虽能在翰林习学三年,但三年后还要再经历他们此生的最后一次考试——散馆试,成绩优者便能留在翰林做官,否则就会被分到各行政衙门去,远离最接近天子的清贵之地了。
“我向来不担心你不勤学,只是怕你太累了。”边说着话,沈谦边亲自为她泡了壶茶,涓涓细流自他掌中的绿釉小壶里落入杯中,茶烟袅袅升起,溢了满室的清香。
沈青辰接过茶,抿了一小口,“前日我们的老师告老还乡了。”
他沉吟片刻,夹了块白雪松片糕到她碗里,“如今朝局复杂,倒是可惜这些人才了。”
沈青辰一直很佩服她的二叔。他虽然只是个从七品经历,对朝局动向却有异常敏锐的嗅觉,是个才能不俗的人。若再有些背景,他一定是个很成功的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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