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遥舟淡淡一笑,回他,“我已不是什么云中君,阎罗府君莫要这般叫我了。”
阎罗王抬头望她,眼神甚迷惑,但却乖乖换了称呼,叫一句遥舟上仙,又问:“不知上仙来我太阴上境有何贵干?”
“有些小事要劳烦府君,”遥舟合了袖子,笑着道:“前几日我有三个朋友入了阴司世,其中有两个并非逝者,误入其中,想必此刻应被困在阴司入口酆都城中,我想劳烦阎罗府君派鬼差替我寻一寻,还有一人,于两月前逝于云天上境之下的一个小凡世中,她有些许遗愿未了,我想让府君替我看看,若她去了轮回,那便算了,若是没入轮回,可否让我帮她了了遗愿,再投胎去。”
“这……”阎罗王面上露了难色,“寻生者倒是不难,想必仙君的朋友此刻已被阴司的鬼差捉了去,仙君想见,小仙为您请来便是,只是这逝者……”他着实叹了一大口气,拜着遥舟道:“仙君,太阴每日往来逝者以万万计,况那人又是两月前殁了,现在怕是早已经投了胎了。”
“这个无妨,若真找不到我定不强求于你。”遥舟和善地道,“先劳烦阎罗府君把那两个误闯的小友请过来吧。”
“是是。”阎罗王点头小跑着出了门,吩咐无常鬼差请人过来,溪涯怕他寻不着,远远地对他喊了一句,“阎罗府君,那两人一个是道士,另一个是桃花妖!”
阎罗王未回头,也不知是否听到了她的话。
她回头去看遥舟,遥舟已于院中小椅上坐着,一只手臂撑着下巴,眼中含着几分笑意望着她,于云雾渺渺之中颇显几分娇嗔,对她道:“莫要着急,阎罗府君向来是顶顶靠谱的,不出半日定把人带来。”
果不出她所言,堪堪几杯茶的功夫,一黑衣青年就领着两人而来,其中一位红衣少女,入门后见着溪涯遥舟便垂了眼,似是颇有几分丧气,后边跟着一灰衣小道,背上背着包袱,正端着一银质八卦盘与那鬼差吵个不停。
阎罗王正与遥舟下着棋解闷,见人被带了过来,落了一子便挥手让鬼差下去。
溪涯看向遥舟,见她望着棋局并不开口,便也不敢上前去搭话,只静静望着棋局,阎罗王和遥舟一人一子,棋盘上棋局渐成,数十子后,阎罗王端着黑子,盯着棋盘愁眉不展,许久放了手中棋子,却是面露笑意,“是小仙输了,好,算小仙欠仙君一次,仙君今日的事小仙定帮您办妥。”
“劳烦府君。”遥舟合手一拜,对着溪涯偷偷眨了眨眼睛。
阎罗王唤了灼灼上前,端着几分架子,气势如虹地问它,“一小小妖修,闯入阴司是为何事?”
灼灼咬了唇,不知眼前之人是何身份,只看着他和遥舟有颇多交情,想来也是某位大仙,便先跪了下去,大叩一下,不卑不亢地道:“小妖闯入阴司,实在胆大妄为,只是其中有所苦衷,望大仙您能够多多体谅。”
“你逆了天道,入了不该入的地儿,还指望我体谅你?”阎罗王偷偷回眼望了一眼遥舟,见她只无甚表情地看着这处,心中怕自己是否多有严苛,吓到了这桃花妖,便清了清嗓子放柔了语气,“我知道你所来为何,本此事繁琐,耗心耗力,我不愿帮你,辛得有遥舟仙君为你说话,我今日便替你查上一查,之后不论结局为何,你都要速速离开阴司,回你那凡世去。”
桃花妖抬了眼,面上震惊,眼中带着几分雾气朦胧地看着溪涯和遥舟,感激地拜了又拜,嘴里喃喃着:“多谢两位大仙,多谢溪涯小友,灼灼无以为报。”
阎罗王摆了手,颇受用地摸着胡子道:“行了行了,你快与我道来你要找的人的姓名寿辰八字,我好早些派人去寻。”
灼灼望着他,眼神迷蒙,问道:“仙君所言,八字……为何?”
费了好些力气取了那人的名姓寿辰,阎罗王便派了鬼差下阴司去查,自己则憨憨笑着向遥舟告辞,说是公务繁多,要去准备过几日朝参述职时的折子。
遥舟起身送他几步,待他出了院子,便坐回小椅,支着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棋盘中棋子,直到把一盘棋局都拨散了,才抬头看向灼灼和道士,淡笑道:“你这小道胆子还真是颇大,擅闯阴司,莫不是觉着自个的命太长了?”
“小道惶恐。”那道士瑟缩一下,满面惭愧地道:“是小道考虑不周,还拖累了灼灼姑娘,仙君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遥舟静默不语,转头又看向灼灼,略思索一下道:“我只有一句话,那人找到与否你都欠我一份恩情,故而我要你答应替我守着空州山上的桃林五百年,五百年后你才是自由身,才可去做你想做,可行?”
灼灼楞楞望着她,琢磨她的话半晌,茅塞顿开,蓦地含泪回她:“小妖答应仙君,替仙君守着桃林五百年,这五百年小妖定好好活着。”
第十八章
阎王府颇大,笼统算有百十来个院子,溪涯围着这偏僻处的小院随处看了看,并未见着自己心中所想的阎罗地府十八层地狱、铁架油锅严刑拷打之景,便坐回遥舟身边,看着她与那小道解那什么八卦之盘,土木之阵。
灼灼站在桌旁,不肯坐下,眼睛望着二人,心却飘得甚远,终有一刻着急难忍,向门外偷偷瞟了好几眼。
溪涯瞧见了,面露一笑安慰道:“你莫急,再坐一会儿,有师父在,鬼差定不敢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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