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涯,你这是做什么?”遥舟拉了她,甚是不解。
“把这花台搬出去啊。”溪涯放下手中东西,对遥舟道,“师父您休息便好,我一个人能行。”
见她又要弯腰使力,遥舟忙摆手叫住她,“且慢且慢,你边上站点,这些师父能搞定。”
“我也能帮上些忙。”溪涯摇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道:“师父,我的力气大了好些呢。”
“听师父的话,”遥舟上前拉她走到边上,轻笑着摸摸她的头,“傻丫头,别总这么逼着自己冲在前头,有师父在的时候,这些事就让师父来干。”
“……是”这话听得溪涯心中仿佛被什么拨动一般,她嘴边所有逞强的话都烟消云散,乖巧地退在遥舟身后,望着自己这身姿瘦削轻盈的师父。
四下无人,遥舟便放了心,左手挥起,清白的袖子无风自动,鼓起成一个罩子,其中似有些吸力,团团转转地裹了那些东西去,将它们吸得在地上抖动,“哐哐”作响,下一刻便离了地面,齐齐向遥舟飞来,近身之时猛地缩小,直纳入遥舟那宽口长袖,随后她猛地一收,袖子便于空中舞动一下,随她的手臂落了下来,垂在身侧。
溪涯于她身后看清这一切,惊得口不能闭,直到遥舟回头望她,才低低地惊呼一声:“哇……”
“怎地?是不是觉着师父厉害的不得了?”遥舟负了手,脸上抑制不住些自得神色,她以前哪里会为了这般小事洋洋得意,可此刻却极喜小徒儿脸上崇拜惊讶的神色,便事事都想出个风头。
“厉害,厉害极了!”溪涯小跑上去围在她身旁,一边惊叹一边好奇,“这是什么仙术?师父可否教教我?”
“是仙术却也不是仙术,这是袖中乾坤,芥子纳须臾之法,算是一件法器。”遥舟捏住她的小脸,喜极手下这滑嫩触感,“等溪涯再长大些,我便带你去自行挑选自个儿的法器,现在你就用那把竹剑便好,也免得伤了自身。”
“不换也无妨,寄遥我用着甚得劲。”溪涯心中颇珍爱那遥舟亲手做于她的小竹剑,断是舍不得换掉,只道:“师父的法器顶顶厉害,故而溪涯弱些也无妨。”
遥舟捏了她的鼻子,见她有些不自在的皱眉,便笑道:“你这孩子倒也淡泊,我听闻凡世修士都甚狂热,恨不能一步登天,成了仙人潇洒自在,你却不惜的成仙。”
溪涯连忙摇头,“惜的惜的,我要成仙。”她怎能不成仙,只有成仙之后才得无限寿命,才可守在遥舟身边,便为这个,她也断断抵不了成仙的诱惑。
“是了是了,师父定会陪着溪涯,直到你大成之时。”遥舟只把她的话当成孩童之词,并不多想,便回了一笑,“可要跟着师父去吃些好吃的?今日夜里咱们就住在城中吧,我听闻过上几天城中有庙会,倒不知请的是哪家的神?”
溪涯望着她,神色颇怪异,“师父不知?”
“不知。”遥舟叹气摇头,却是想起自个那无人问津的破旧小庙,便牵起几丝愁肠。
见她真是不知,溪涯轻咳一声,低声道:“过几日的秋庙会,请的便是空舟山大仙,便是师父您啊。”
第九章
某空舟山大仙领了自个的小徒弟,兴致高昂,脚步飞快,进了一家小茶馆,急急入了座,来不及点什么,直盯着茶馆中的说书老儿,想看看他今日是不是又要讲到自个。
那老儿却并未说什么仙怪之事,而是喝一口凉茶,惊堂木一拍,说着哪县哪巷一个穷苦书生拐了大户人家的千金私奔,最后那千金被微服私访的帝王看上,抢进皇宫当了妃子的故事。
溪涯听得甚有趣,遥舟却连连摇头,嘴里念着,“不好不好,这老头分明是乱说一气,先不说那柔弱书生怎能翻得上高墙偷人,再说那千金小姐,明明是一州富商之女,被从小当接班的养大,什么公子没见过,怎会被书生一句话就骗走了,还有那皇帝,自诩人间至尊,却为了一个小姑娘遣散后宫,甚要休了自个的皇后,怕是觉着自己的皇位做的太稳当了些。”
“可为了一人愿舍弃一切,莫不是感人至深吗?”溪涯用手撑了头,迷茫问她,“我娘就希望我爹心中只有她一个,可爹心中除她之外还有幼时的女伴,虽已数十年没见,可却还是时时提起,故而我想,情这东西还是只给一人比较好。”
“傻丫头。”遥舟抚了她的头,漆黑的眼眸之中亮着些许微光,轻叹着气,“人之寿命不过百年,说要一生一对人都甚难做到,更别提咱们仙人,空余万万年的寿命,最初所见那人怕是能记得都甚为困难,更何谈只为一人动情?”
溪涯望着她,心中一紧,忽地出声问她:“那师父……师父可有什么忘了的情吗?”
遥舟“噗嗤”一笑,“你便都说是忘了的情,那师父怎可能记得?”
她纵而笑着,眼中却是含着点点微光,些许寂寥之色深藏在她的眼底,不肯散去。
溪涯望着她的眼睛,只觉心头一颤,竟是感觉她仿佛转瞬就要离自个远去一样,蓦然心疼,她慌忙不知所以,只着急紧拉住遥舟的手,用恨不能掏心出来的架势低声道:“就算过上万万年,万万万年,我也不会忘了师父,纵使师父忘了我,我也绝不忘记师父,真的,师父,我……”她头脑发热,却不知其后该说些什么,便挣红了脸,结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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