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之所以天成发迹,是靠的三步曲:第一步最早,是用黑车在山里倒卖木料;第二步,是用倒木料赚来的钱,办了一个带卖烟酒宰猪卖肉的店铺;第三步,是用前面两步赚来的钱,买了辆中型客车。现在钱赚得更多了,又寻思着买辆小车,除了自用,兼跑出租。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我。那天他约我去了万水二手车交易市场。他问我,车咋么个挑法。我说这车和人一样,也有强弱、五脏六腑、七情六欲。比如,车身是躯体;车架是骨骼;转向、刹车、轮子是胳膊手和脚腿;发动机是车的心脏;油箱是胃;油管子是肠子;水箱是呼吸的肺;电路是神经系统……我和天成挑三拣四地转悠了一天。当夕阳西下,残余的阳光从交易市埸的楼与楼的空隙里斜过,如同长长肮脏的布条,把我俩紧紧裹在一起时,我俩才和那二手车的车主谈妥了价钱,他愿意以三万元的价钱,把这辆普桑小车卖给天成。
车是旧了点儿,然而天成还是打心里喜欢。因为他有了这辆车,首先他人的品位就提高了,给肉食店拉东西是一个方面,主要是用这玩意儿搞个出租,挣些修车费、汽油钱,闲时,可以拉上那些常换的临时夫人逛逛。
可那天,天成把车从万水往回开的途中,他总感到这车的心脏和底盘有点儿不对劲。于是,他停下车打开引擎盖,侧耳听了听发动机的响声,他认为还能将就;顺便轰了几下油门,油路有点儿不畅。然后,又爬在底盘下,打着手电瞅了瞅,用手摸了摸油底壳,发现油底壳有点儿渗机油。天成开了十多年的车,已是多少有点儿“临床”经验的车医生了。他知道从那儿下手,在什么地方动刀子。特别是对“心脏”他动了大手术。清洗化油器,调整平衡,疏通管道……类似“搭桥”那种。为了解决渗机油问题,他换了新机滤器、机油和密封垫,光白胶水就整整用了一瓶……“内科、外科”治疗完后,东成还对车进行了美容,将白色的车身喷成了红色。这样,一辆上了岁数的车,被打扮成年了年轻耀眼的小伙子。
用了六天的时间,天成才把车搞完。那天他坐在车旁,望着车狠狠地吸了三根烟。晚上街边的路灯亮了,他才发现这辆红色的车如一团火,在他眼前也在他心里燃烧着。夜深了,屋子黑透了,可他的心却被燃烧的火照得亮堂堂的,他睡不着,心想小车放在家里已闲搁了些日子,车上除了差运管所的手续外,其它一应俱全,现在可以让它赚钱了。他琢磨这小小的玉泉街,肯定没人租,再说谁能有钱租这样的车。想着他就从床上爬起来,做了个“出租”的纸牌,准备上万水先试试看。
第二天,天还没亮,天成就发动了车,直奔了万水。他知道自己的车没营运手续,去万水火车站、红旗路等停着定站拉人不行,只有边溜车,边拉些招手要搭车的乘客。
车溜到市中心医院门口,突然有一个身着运动装的小伙子,搀着他父亲说要回西凉县城,问天成要多少钱,他说一百。那小伙子说不要发票,八十行不?他想这是头笔生意,小伙子又不要发票。他说少给点儿也行。
第一单生意过后,天成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在浑身涌动,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打开车上的p3,车体内立即传来一个甜蜜蜜的女生独唱声:……坐着摇椅慢慢聊……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二十多天来,天成住在万水郊区租的房子里,每晚收车回来,他都免不了点点当天赚来的钱,今晚他累计算了一下,就净赚五千多元。他的心偷偷的欢跳着,周身热血沸腾。好好干!他自我鼓励打气说,按现在的速度干下去,不到半年时间,车钱就被全捞了回来。
钱是天成心里的一把火,他每天起早贪晚,一天开十多个小时,也不疲倦。直到那天,他倒楣地碰到了老刘。
老刘清癯而高,长脸单眼皮,高鼻梁。老刘一上车,天成并没有觉察到老刘有什么不对劲。拉客那段日子里,他算长了见识,有当官的、有做买卖的,夜深了也有歌舞厅、宾馆的陪侍小姐,有吸毒的等等。有一天,一位警察还坐了他的车,照样很爽直地付了钱。老刘不像个坏人,看那善于言表的样子,像个教师或律师。可到了五里庙付钱时,老刘突然掏出执法证,说他是这里运管所的,你没有什么话再讲吧?东成说他没跑几天。老刘说我已观察你十多天了。他知道这说什么都晚了,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有想过我帮忙,可他心想隔行如隔山,一个公安,一个运管,风马牛不相及呀!说了也白搭,于是当即就取消了这个念头。老刘说按规定应该罚你五千,鉴于你时间短,就罚你三千吧!说着,就打开皮夹子,要开票。天成挡住老刘的手,说我没有那么多的钱。老刘说你没钱,我们只能扣车了,你合计一下,停车场里,每停一天二十元。他不服,就和老刘吵了起耒。老刘说他的车是黑车,他竟然说他只认交警、管养路费的征稽,不认你们这个杂牌军。说他交了养路费、过桥费、上了税,你还想要啥?老刘气得嘴也颤动地说,其它我不管,我只想看看你的营运证,没有营运证就得认罚。后来天成见老刘不肯下车,就不言语沉默了几分钟,想等着老刘觉得坐着没意思了,下车后,他开车逃跑。可老刘就是赖在车上不走,那他也没有办法。天成看看无计可施,只好给老刘陪着笑脸说,他是顺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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