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况:“我曾说过三个孩子都曾唤我一声‘娘亲’,将军今日事败,即便是你不请求,我也自当力保他们无虞。至于这所谓的‘见证’之事,却不是我力所能及之处。今日之事,乃是朝政之事,漫说满朝文武自会有决议,便是他日新帝登基有所想法,也不是锦惜一人所能反对。您恐怕托错人了。”
他怎么可能托错人呢?
过重的伤势,让他第一次在这样初春的细雨里感觉到了一种刺骨的寒意,可模糊的视线,依旧朝着宫门处挪了过去。
那里站着的,是正看着他的七皇子萧廷之。
于是薛况笑了一声,也不回头,但向顾觉非道:“顾大人,该是你下决断的时候了。”
顾觉非的脸色无比难看。
他千算万算,算过用方少行来抵挡薛况,也在猜到薛况要以谋反的名义来谋反时立刻做出了反制之策,让印六儿在背后聚集了第三波兵力,在引诱薛况深入皇宫后两面夹击,才使他陷落至此境。
可谁能想到,对方竟也有后手呢?
这时候的薛况,在他面前不过是条丧家犬,败军之将何以言勇?甚至只要他一声令下,眼前这人便会立刻身首异处。
可偏偏……
他不得不坐下来,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条件。
因为,若他不答应,那之前他在大夏边关一切的关系上所耗费的心血,都将付之东流!
而天下黎民,也将重陷战火。
薛况敢以此来要挟他,可他顾觉非,却不敢赌他的真假。
压在案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紧绷,甚至还有轻微的颤抖,顾觉非几乎是咬着牙向孟济喊了一声:“给他!”
“可是大人——”
孟济显然是知道他们到底相谈了什么内容的,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心里一急,就要反驳。
但顾觉非也是说一不二的狠人,想清楚了之后也就无所谓那些细枝末节,只森然道:“叫你给他!照先前说好的去办!”
孟济所有要说的话都被喝了回去。
他是一个谋士。
而天下的谋士没有一个不希望自己所辅佐的人造反,最好再逢乱世,登上帝位!
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孟济眼睛都气得发红。
但顾觉非已经做了决定,他无法违抗,只朝着萧廷之走了过去,竟从袖中将那一封遗诏掏了出来,递了过去:“这是先皇遗诏,在此诏交到殿下手上的时候,薛况一党余孽都将被赦免,而您正式承继皇位、择日举行登基大典的消息也会昭告天下。”
萧廷之将那遗诏接了过来。
只是他并没有打开来看,而是重又看向了那废墟之上坐着的两个人,回了孟济一句:“有劳了。”
孟济心里憋得不行,也不知为什么,竟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袖子一甩,便抛下了众人,大步朝太极门走了出去。
季恒还站在原地。
他看了孟济背影一眼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转过头来看萧廷之时,却是颇带着几分安抚地朝他一笑。
黑暗的皇宫里,没有损毁的宫殿前还挂着宫灯。
近处皆有兵士举着火把照亮。
这一时的气氛与局势,都诡异到了极点,陆锦惜着实是没有看懂。
季恒也看出她大约还有些不明了之处,便踱步走了过来,笑着对她道:“还下着细雨呢,夫人,我们还是往廊下避避吧。顾大人与薛将军,该还有些话要说。”
陆锦惜回眸看了他一眼。
她与季恒算是挺熟了,看顾觉非与薛况那架势,的确像是还有点话要叙,便与季恒一道往廊下去,走得远远地看他们。
接着才问:“薛况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真的是一等一的聪明。
换了旁人来乍一看眼下这局面,怕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呢,可陆锦惜一来竟就已经看出了深浅,也抓住了最关键的那一点,实在让人有些叹服。
季恒到底还是佩服她的。
此刻那目光不由看向重新坐回了顾觉非对面的薛况,声音里也透出些许的复杂,道:“他还手握着大夏边关尤其是匈奴的治乱,顾大人不会同他赌的。输了,苦的是天下百姓。”
陆锦惜便怔住了。
在季恒说出“匈奴”两个字的时候,她心里那隐隐的预感就已经得到了证实。
是啊,他该有这个筹码的。
“沙沙……”
细雨坠落,牛毛针一样,实在不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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