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沈青柠此时方感到掌心的刺痛,低首,便见到自己五指紧握成拳,指甲深入肉里,竟然流出血来。
抬眼见了卫锦眼中的疼惜温柔,忽然那冰冷刺痛的心头划过一丝暖流,不由双臂环抱了他的腰身,语带哽咽,“师父……”
“明日天一亮,我们一起回紫衣谷住一阵子吧……出来得也太久了,想必你是想家了……”
他看着窗外的雪夜,声音悠远安然。大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轻掠过她的脸颊时却被指尖的湿热惊得微微一愣,抬手细看,却只见掌心一片泪渍,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白——这丫头,竟真的哭了……
他呆愣的举着手,那一瞬间,竟有些微的局促。一向少有眼泪的丫头,就这么依赖的抱着他肆无忌惮的哭了……
夜色渐深,红烛燃尽,便是满室漆黑,空荡荡的船舱里,只有她低沉的哽咽声,压在她喉底,敲在他的心头。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背上,轻柔的抚摸拍打。黑暗中,他冰冷的眼中缓缓漾起一层白雾,不知过了多久,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却仿佛化开了连日来压抑在胸腔里那颗沉重的块垒。
那一刻他想——罢了、罢了,便只要她开心快乐,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虚幻,又有何妨……
夜风拂起绒帘,闪出一片清冷的夜空,西边的天幕上,一片繁花似锦的焰火突然绽放,舱里一阵光影闪烁,他的长袖便要替她挡去扑进船舱的冷风,却忽然被她轻轻揪住,她沙哑的声音如同极细的碎银,在黑暗里缓缓飘散。
“师父,他是来拜祭母亲的么?”
乍然的声音打碎了那漆黑的死寂,卫锦心知青柠口中的那个他是指谁,只是丫头心里还怀着对太子的嫉恨,便是不肯说出‘哥哥’两个字,连直呼其名也不愿。
他心道这丫头此次是真的伤了心,思索着如何安慰于她,便微微点头,想要开口,却被她打断。
“师父,我也想拜祭我的娘亲,你知道她埋在哪儿?”
卫锦一愣。
沈贵妃,这个沐阳帝最爱的妃子,会埋在哪儿呢?恐怕只有泉下的沐阳帝才知道她的下落了……
“沈贵妃……坠入护城河后就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了……”
黑漆漆的夜色里,他只觉得握在他掌心的小手遬地一紧,一阵刺痛的冰冷便氤氲到心底。
卫锦忽然后悔了。
“也许与沐阳帝悄悄合葬了吧……沐阳帝或许是爱你母亲的,他只是不愿承认亲手害死了沈贵妃,所以……”
卫锦思虑着措辞,不由语调微乱。
“沐阳帝早年勤政,到了晚年却暴戾残忍的令人发指,我想他只是把杀死沈贵妃的罪名归咎在全天下的头上,所以天下战乱,所以太子被发配边地,所以虞皇后会死的不明不白……这一切,也许都是因为你的父亲太爱你母亲的缘故……”
“人都死了,爱,抑或不爱——还有什么意义?”
小手被夜风吹得冰凉,沈青柠轻轻的拉开他按在肩头的手,缓缓的起身,连那白色的狐皮斗篷滑落肩头也茫然不觉,只是赤足走向那珠帘之后的软凳,轻盈的坐下。
明晃晃的铜镜里,是一张空茫的脸,安静的没有一丝生气。
这个大年夜,竟是出奇的冷。她瑟缩的坐着,第一次感到肩头的单薄。
人都是有根的,她的哥哥尚且冒死潜回国都拜祭虞皇后,而她呢?她的根又在哪里?
她忽然一阵阵害怕,漆黑的夜色里仿佛隐藏了无数双闪着荧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等待着她的疲惫,她的妥协,她的精疲力尽,等待着把她撕成碎片。
她心底惊慌害怕,目光缓缓移向铜镜的一角,便见到了铜镜里那个男子的倒影——干净的白袍,清淡的眉目——
这冰冷的世上,这一线会是温暖么……
她怕了,怕了,怕那些温存瞬间化獠牙,怕那些善意霎时变杀心。
很怕……很怕……
可惟独那一道白色身影,却让她怕不起来,恨不起来。
甚至不能自拔的依赖妥协,渴望敬慕。
……她知道那个男人,是卫锦。
烛火跳跃,灯影晃动。
珠帘之后,白皙的小手在昏黄的烛光下泛出温润的白,捏着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移近烛火,烛光一颤,燃起一团明亮刺目的火焰,面具霎时化成火盆里的一团灰烬。
绾青丝、画娥眉,对镜理红妆,珠帘一挑,一个娇俏的美人便站在了卫锦面前,轻声道,“师父。”
淡扫蛾眉,朱唇轻点,并不是绝美的样子,却盈出淡然的魅惑。
他微楞,忘了作答。
每每更换面具,沈青柠都会用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作弄于他——
这本是两人多年来的一个乐此不疲的玩笑,可是此时,为何他的心里没有一丝乐趣。
卫锦盯着眼前这张陌生而魅惑的面容,心里竟漾出一丝陌生——若不是那一声熟悉的‘师父’,苍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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