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这个你都发现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心情特别好的时候。”
“但是你今天看起来格外不好。”杨蔚琪看看时间,“要不我们回去吧,你已经陪了我几个小时,回去早点休息。”
郑谐轻轻叹口气:“其实也没什么。遇见一位故人,想起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往事。”
“婚宴上?”杨蔚琪见郑谐没反驳,又试着问:“你的旧情人?”
“若是我的旧情人就好了,谁还记得谁是谁。”
杨蔚琪被他话中的含义逗得笑了一下,但没有笑出声,也没说话。过了半晌听到郑谐又说:“如果有人刻意阻止了你与初恋情人复合的机会,你会怨那个人吗?”
杨蔚琪慢慢地问:“多久之前的事?年纪不同,对事情的感悟自然也不同。”
“很多年了,七年。”
“七年的时间,当年的小孩子如今都长大成人了吧,一定能够分得清善意与恶意。何况,真若是刻骨铭心,又怎么会被别人轻易就阻拦。所以,你绝不是主因。”
郑谐说:“谢谢,你很会安慰人。”
“职业病。”杨蔚琪说,“和和?”
“那时候一心以为是为了她好,在她头脑不清的时候替她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是如今,竟然不敢确定当时做得对不对。”郑谐仿佛自言自语,回想起筱和和今天异样的神情。
和和是那种神经大条,凡事不放在心上的人,并且很有阿q精神,擅长自我麻醉,所以能让她神色异常的事情,可想而知她心中多在意。和和从来不提往事,她觉得忆旧是老年人才做的事,她只谈自己未来的种种计划和设想,别人提及她自己的儿时故事时,她也常常一头雾水记不清,她记性很差。
这些年她从来没提过以前的事,所以连郑谐都以为她完全忘记了。但是今天他知道了,她根本没有忘。
杨蔚琪说:“我小时候很讨厌大人们对我说教,觉得他们迂腐又可笑,表面点头,心里反抗。直到很多年后,经历过一些事情,才发现原来大人们说的都是对的,并且完全是为了我好,只是当时的我,没有办法理解。”
她看向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倚坐在船舷的郑谐。他一半脸隐在暗处,另一半则映在月色下,笼着一层薄薄的光晕。他皮肤极好,脸上空空洞洞没有什么表情,令人看得很不真切,就像精致的蜡像一样,也不知她刚才的话他倒底有没有听进去。
杨蔚琪恍惚了片刻,突然指着北方的天空喊:“看,流星!快许愿!”
郑谐顺着她的手望去,什么也没看见,于是回头:“在哪里?”
“可能速度太快了。”杨蔚琪替他遗憾,“你曾经对流星许过愿么?很灵,真的,我试过。”
郑谐终于笑出来,他的笑一般不出声,但是能令人感觉到。郑谐说:“幼稚。”
“幼稚也比无事可做有趣多了。”她笑一笑,突然又喊,“又一颗!哎,落得太快了。”
郑谐又回头。杨蔚琪笑出声来:“你不幼稚为什么也要回头看?”
“根本就没有流星吧,你玩空城计。”郑谐又笑了。
“你笑的样子比板着脸好看多了,你应该多笑笑。如何?你觉得心情好点了吗?”杨蔚琪无视他的问句。
郑谐的笑容挂在脸上,继续也不是,收起也不是,就那样僵着,手机恰在这时响起,是筱和和的号码。
(2008年10月初稿,2009年4月修改稿)
9-黄昏以后,天亮之前(2)-修改版
海上渐渐起风,手机信号不好,断断续续听不清声音,很快便掉线了。
他又拨回去,仍是嗤嗤啦啦听不真切,电话那头的女声似乎并不是和和的。
郑谐心下有些着急。他尽量不在杨蔚琪面前表现出异样情绪,甚至没让她知道是谁的电话。但还没等他说话,杨蔚琪先开口:“好像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免得危险。我也困了。”
上岸后,杨蔚琪借口要赶回家看直播的娱乐节目便自己开车先走了。郑谐很感激她的善解人意,自己开车沿着海边的路去了苏荏苒的婚礼晚宴所在的那家酒店。
那家位于海滨的豪华酒店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海中,郑谐远远就看到了和和。
她和另一位伴娘在一起坐在很接近海水的那一级台阶上,已经换下了白天的礼服,穿了另一身辨不清颜色的连衣裙,那面料在月光下发亮,很远就看得见。
他走到她们面前,向和和伸出一只手。筱和和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像惯常那样扯住他的袖子,抱着他的胳膊站起来,站直时没站稳,狠狠地晃了一下,想来已经喝得差不多。
另一位伴娘拍着手大笑:“筱和和你输了,不许赖赌注!”
和和把脑袋抵在郑谐胸前回头看她:“愿赌服输,谁怕谁?”
郑谐一边环着和和,一边伸手扶起这位女子,忍不住皱眉:“喝成这样,为什么没人送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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