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安慰自己:也许师父没看手机。
一个朋友圈空白,不闲聊,注重养生的人,确实不太可能总抱着手机。
到今天早上,她满以为肯定能见到师父,特地提前半个小时来教室,组织好道歉的话语,告诉自己态度要诚恳。
但等来的人不是师父。
林宜诺彻底崩溃了,坚持到上完课,一个人趴在教室里哭了很久。她这六年的努力与期盼,就因为自己一时鲁莽而全部白费,那种滋味比失恋还要痛苦。
她不敢再发消息,怕看到红色圆圈和白色感叹号,也不敢打电话,怕因为被拉黑而打不通......
但是她不甘心。
无论沟通还是道歉,面对面是最好的方式,她从何熙师姐那里问到了舒清的住址,就这么巴巴儿地跑了过来。
没想到师父居然发烧生病了!
面对小徒弟直白的询问,舒清莫名感到愧疚,微微点了下头,“应该是吧……”
昨天因为私事临时离开,今天又因为身体不舒服,没能去上课,她向来对自己要求严格,自认为这是不负责任。
心虚之下,仿佛生病是一件丢人的事,她没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于是舒清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我不要你了?”
这话听着感觉怪怪的。
林宜诺一愣,意识到自己似乎闹了笑话,顿时委屈涌上心头,边抹眼泪边抽抽噎噎地说:“我以为……那天晚上我太鲁莽,让师父生气了,不想带我了,就借口有事走掉,给我塞了一个男教员,微信也不理我……”
说着说着,语气变成可怜兮兮的控诉。
她双眼肿胀,鼻头泛红,哽咽的哭腔含着浓重的鼻音,眼泪越抹越多,活像个迷了路不知所措的孩子。
在舒清眼里,她的确是个孩子。
记忆回到那天晚上,所谓的尴尬和狼狈已经不那么重要,倒是小徒弟的反应,在她看来与恐同无异。
因为是自己徒弟,好歹比陌生同事多那么两三个月的相处时间,关系自然会亲近些,这也让她不得不在乎林宜诺的看法。
可是今天这事儿……
小徒弟非但不躲着她,还委屈巴巴儿地跑上门来控诉她、埋怨她,一点儿也不像恐同人士。
有点可爱。
舒清情不自禁勾起唇角,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我没有生气,昨天确实有急事,也没空看手机,本来今天要去上课,没想到……”
她没往下说,又开始愧疚。
“对啊,师父你发烧了,要去打针!”林宜诺回过神来,停止抽泣,又摸了下她的额头。
舒清敷衍地笑笑,“一点点低烧,吃药就行了,不用打针。”
体温计还在手里拿着,好巧不巧被林宜诺看见了,她一把抢过来,对着光读刻度,“三十八度……这哪里是低烧啊,不打针会烧坏脑袋!”
身子太沉,舒清站得久了有些晕,拖着灌铅似的双腿走到沙发边,还不等坐下,突然身形一晃,往地上倒去。
“师父!”林宜诺险险地接住她,将她扶到沙发上,“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等等,我叫个车。”
“真的不用……”舒清拦住她,一丝倔强心理开始作怪。
妻子去世后她就独来独往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自己扛着,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一个并不很熟悉的人,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林宜诺佯装拉下脸,“师父,你上次跟我说,这个行业需要终生学习,身体是本钱,应该好好照顾自己,怎么你反倒不听话了?”
舒清:“……”
“生病了就应该看医生。”
听着小徒弟一本正经的教训,舒清哑然失笑,“好吧,为师以身作则。”
她撑起身子回到房间,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下东西。
“去民航医院吧,开我的车。”舒清抓起车钥匙递过去。
林宜诺看着钥匙上的图标,支支吾吾道:“呃,我不会开车……”
“哈?”
“我在学校忙着考飞行执照了,就……”林宜诺揉了揉鼻尖,低下头看手机,“师父,我叫了车了,咱们现在下去吧?”
想她堂堂天上的三轮车司机,居然连地上的四轮驾照都没有,不然怎么说也能体验下开豪车的感觉。
舒清点了点头,随手把车钥匙扔沙发上,林宜诺过来挽住她一只胳膊,“师父,我扶着你,当心摔跤。”
“我也不是瓷娃娃……”
“你就是!”
“……”
.
行业的特殊性注定了她们不能乱吃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也需要专门让航医看。
这一病来势汹汹,舒清从早上醒来就什么都没吃,这会儿坐在医院里挂水,肚子空空如也,不但不感觉饿,反而胃里犯恶心想吐。
她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脑海里充斥着女儿声嘶力竭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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