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去摸一摸清玉的头,那个传旨的内监,就正好这时候来了。具体说了些什么,清婉已记不大清了,只是那什么“采女”“赐住灵犀殿玲珑阁”,已经叫她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她顿时就明白了,清玉先前的那一丝尴尬,是为了什么了。
她很想抬手就给清玉一巴掌,可当她想要抬起手来的时候,她才发觉,她其实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甚至是在宣旨的内监离开之后,她都要在他人的搀扶之下,才能勉强站起来。
她和清玉面对面站着。那满屋子想要看笑话,看热闹的人,都被鲁姑姑赶了出去。就剩她两人了。清婉没有说话,清玉也没有,她们又开始了那个常玩的游戏。
可这一回,是清婉输了。她最终撇开了头,道:“你走吧。”
清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也没说出来。她依旧流着泪,想要去触碰还躺在床铺上的清嬿,却听得清婉一声吼:“滚。”
是了,她对清玉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叫她滚。
“唐姑娘,”门口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有点耳熟。“圣上要见你。”
她想了起来,这不是那日来越国公府宣旨,还曾被她拿了匕首威胁的小内监吗。她向门口看了过去,他逆光站着,不是那个人,又是谁。
“杨公公。”她记得,那日大火之后,他曾告诉过自己,他叫杨颂。
“姑娘原来还记得我。”杨颂跨进门来,对着她稍稍施了一礼——进宫之后,他还是头一人,这样对她一个罪臣之女。
清婉起身还礼,然后看向杨颂。不知是不是最近宫中岁月容易催人老,不过半年的功夫,这位杨公公,也比先前在越国公府相见时,要老成了许多。
“姑娘不问我,圣上召见姑娘,所为何事?”
清婉微微一笑:“去了,不就知道了。”她一向不爱乱猜测,那只会平添许多烦恼而已。
杨颂也笑了,一伸手,道:“那,姑娘请吧。”
清婉第一次来勤政殿偏殿,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以一个罪臣之女的身份进来的。她隐约猜到了皇帝召见自己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清玉——她如今可是除了闻人昭仪,这后宫六院里,最为得宠的妃嫔了。就算是清婉在掖庭宫,也曾听得外头那些人说起,前朝都有人上书,说唐才人如何妖孽,以至于迷惑了圣上,从一介罪臣之女,一跃龙门。清婉只觉得可笑,那些个言官,在上书之前,有没有想过,清玉其实也是曾出身大家的。不过这也怨不得他们,自古以来,都是人走茶凉,更不用说她们唐家这般境地的了。
她知道清玉肯定会向皇帝说起自己,换了是她,也不愿还有个姐姐,在掖庭宫做苦力活,不免会跌面子。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传召来得如此之快。她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要亲自召见自己。她自认为是没这个必要的。可转念一想,这些日子以来,叫她没想到的事情,还算少吗?
“唐姑娘,你先在这里等上一等,容我先进去通传一声。”杨颂在殿外拦住了她,如此说道。
她当然只能点了点头。
约莫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杨颂终于出来了,他讪讪一笑,道:“姑娘久等了,圣上才在里头看东西,没敢去惊扰,才耽搁了一会儿。”
清婉当然清楚,伴君如伴虎是怎么一回事儿,如今她也能理解,像杨颂他们这些常年伴君侧的人,是如何地小心翼翼。因此她只轻笑道:“公公客气了。”
杨颂也知道她会这样说,所以也只笑了笑,便将她引了进去。
皇帝所处的地方,金碧辉煌自是不必说的了,可清婉并不敢抬眼乱看,她只低了头,随着前头杨颂的脚步,往里头走去。待杨颂站定,她便也停住了脚步,然后听杨颂轻声道:“陛下,人来了。”
有了他这一声,清婉赶紧叩拜道:“奴婢唐清婉,叩见吾皇万岁。”她其实该称呼自己为罪臣之女的,可是她不想。
“哦?”清婉听见那万民敬仰的天子之音,倒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反而还带着几分慵懒疲惫似的,缓缓问道,“你就是那个曾经在春猎围场拿了弓箭,对着那谁来着?”他大概是在问身边的人,清婉听见杨颂答道:“回陛下,是邓大人家的小姐。”
“哦对,是他家的了。”皇帝笑道,“那个强势的小姑娘,就是你了?”他顿了顿,清婉听见他又说道,“抬起头来。”
伏在地上的这些时候里,清婉在脑海里描绘了千万遍,他们大梁的皇帝,是如何的一副尊容。待她终于直起了上半身,抬起头,看向坐在紫檀描金大案后的那人之后,才发觉,当初清婵说,皇帝就是个正常的伯伯样子,还真是没什么差的。若剥去他那一身的金冠龙袍,他不也就是个中年人。要清婉说,这位皇帝陛下,还没她那先前被处斩了的叔父来得姿容俊俏。
不过是出身,就决定了一个人的高低贵贱,以及能否手握他人生死之权。
在清婉打量着皇帝的时候,皇帝自然也在看她。可能是觉得他们这相视世间太长了些,有些不妥,杨颂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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