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层薄薄布料传入膝盖又侵入心头。但柳昀之背后却出了一层汗,转眼又落下,一片黏腻难受。他未料到白日在桃林之中,宇文恪状似无意说出的那句话竟是在试探他,大概那时他便意识到自己对他有所隐瞒。
而方才宇文恪突然发问,他来不及思虑便急急回答,便准确无误地掉入为他设好的陷阱之中。
他思绪混乱,脑中迅速想着策略,却又一一否定。
“你若此时想不好该如何答我,也不要紧,那便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架前,缓缓翻动书架上的一册册书籍,说道,“我不希望听到的是你脑子不清醒时的答案。”
柳昀之原地僵了片刻后,迅速挪动双膝转身对着宇文恪,垂头道:“有些事情臣确实未对郡王全盘坦白,但并非有意隐瞒。臣只是认为,那些无关紧要之事对郡王的大业并无太大干系。况且臣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梦境来,若说是对未发生之事的预测,事实证明,却并非如此。臣曾梦到永安寺惨遭洗劫,但梦中之事,却并非我们所为。后来也梦到过一些无关紧要的片段,但有时事情会如预料之中的发生,有的,却与事实不同,臣以为,此事难以盖棺定论,我们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何规律,不可当作金科玉律般看待。”
宇文恪抽出一本中庸,攥在手里回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将书摊在桌面上,徐徐翻了一页,说道:“有无干系是我来判断,并非是你,至于你说出所知之事后,我如何判断,在我,而不在你。昀之,我只希望你能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柳昀之气息一窒,闭了闭眼,良久,终于开口:“最初臣只隐约意识到谢氏女干系重大,但前两日臣模糊梦到,臣……曾与谢瑶喜结连理,但臣与她之间……夫妻感情甚淡,她心中,一直有一个人。”
宇文恪一直在轻捻书页的手顿住,抬眼看向地上跪着的柳昀之。
柳昀之顶着头顶投来的压力,艰涩道:“若没有错,那人应是徐行俨。”
宇文恪的双眼在烛光之下闪了闪,良久,薄唇轻勾:“昀之,你信佛家所言的前世今生之说吗?”不等回答,他又道,“佛家今生受苦来世得福之说,不过是在愚弄世间俗人,为忍受命运寻一个借口罢了。什么六道轮回前世种因今生得果之类的无稽之谈,我一向是不信的,可如今我以为,大概是要信上一信了。”
第二十五章
紫微宫位于洛阳西北,紧靠西北两面城墙。
洛水从宫城前而过,跨过洛水便是宫城正门。但宫城南面一般范围属外宫,包括太社、太庙、鸿胪寺、太常寺以及三省六部的衙门等重要办公之地,占地极大。
是以一般王公贵族进宫面圣,均从东城承福门而入,进明德门,这才真正入了内宫。
内宫重地重兵把持严格,何时轮值何时下钥都有严格规定,分毫不能有差池。尤其是当今圣人登基之后数次发生亲王郡王叛乱,女帝对此更是慎之又慎。
底下行事之人自然也是分毫不敢怠慢。
但今夜与往日不同,圣人贴身内舍人裴莞在东城落钥之前,亲自拿着圣人手谕吩咐过守门内监,要留门到她回来为止。
明德门内门轮值小舍内一灯如豆,小舍中有两个轮值的小内监,其中一个已经歪在一旁睡熟,他是准备轮下半夜的,另一个靠在案几一角揣着袖子打瞌睡,却不敢睡死了,生怕裴舍人叫门时没人应。他好几次几乎睡着又猛然惊醒,哈欠连天地瞧着屋角沙漏从酉时初滑到戌时中,心中抱怨,嘴上却是一句唠叨也不敢出口。
这内宫之中无人不知,自先帝驾崩之前始,当今圣上便借重整千牛卫之机新建一卫,独立于十六卫之外,具体名称人数为何,大约除了圣人和仅有的几位贴身近臣之外无人得知。
虽无人见过这一卫具体为何,但内宫中人却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到这一卫的存在和威胁,时刻小心翼翼行事,不敢有分毫差池,生怕自己一觉之后成了后花园中的牡丹花肥。
两年前,还是圣人身边红人的贴身大内监赵四德曾私自受了朝官贿赂,并从他口中透露出圣人有废帝念头。当时的赵四德在内宫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几乎已经有了一手遮天的本事。
但第二日,赵四德进圣人寝宫时,膝盖一软就瘫在了地上。他面前摆着的是向他行贿那人那血淋淋的人头和用包裹包住的一堆金块,此事之后第二日,赵四德便从内宫之中消失无踪。
也是数月之后,圣人已经登基,有内监在后花园里锄草时刨出了一具死尸,并从死尸身上的衣物判断出尸体是赵四德。
此事在当时自然无人知晓,后来也不知是从哪个宫里传出来的流言,有人说他是喝酒醉死的,有人说他是得罪了徒弟被活活扼死的,各种版本暗地里一传十十传百,越说越玄乎,而上面那个说法信的人最多,也最有说服力。
后来不少宫人说半夜里数次看到有人在皇宫里飞檐走壁踏雪无痕,甚至传出那些人生了三头六臂能上天入地的谣言,宫人们私下里称呼这些来去无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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