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哪怕只保得他一刻也好……如果……”话到这里便断了,似是不想再说下去。
“噢,原来是这样。大人是不是想,如果有谁能像妙灵对那男人般待你,便好了?没有人对大人好过么?”
脚步猝然一停,握着的手一紧,那对澄黄的眸子瞪着茔儿,没有恼怒,没有惊异。那一刻森然眼里的情绪对茔儿来说太过复杂,直到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她发觉自己依然无法明白。
蛇妖森然在茔儿的记忆中永远是个特别的存在,他暴躁、冷酷、反复无常、孤僻怪异,但这些又不是他的全部。他还深情、体贴、对所爱无欲无求,可没有几个妖相信他有这样一面。所有的这些加起来,拼成的,却依然不是他真正的样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茔儿始终没能弄清楚。
“你喜欢上的那个妖,知道你要这样做么?”
“哪能让他知道呢?他一定不答应的。”茔儿笑嘻嘻的说,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好像将要削去的那一魂二魄,是她捡来的似的。
森然侧了侧身子,停下的步子继续前行:“他待你很好么?好到能让你甘愿为他变成一个妖?”
“嗯!”茔儿忽然不再嘻皮笑脸了,面上露出格外认真的神情,“只要在他的身旁,纵使天塌下来了,他也定有法子把它顶回去!”说着,脸颊上又绽开了笑,带着骄傲。
“……到啦。”
随着森然的一声,茔儿眼前豁然开朗。窄窄的穴道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山洞,洞顶很高,斜斜的漏进些灰白的光芒,不知是从哪照射进来的。正中是张石床,平坦光滑,除此以外,诺大的山洞空空如也。
“你想好了,道法一开始施展,便无转还的余地了。削去魂魄不是小事,只怕你真成了妖,也活了不长久。”
“没关系。”茔儿笑笑说,“若真的离开他,被赶出谷去,只怕连一刻也活不下去呢!”
森然扬了扬眉,沉默不语。
茔儿却不耐烦了,松开森然的手,大咧咧的爬上石床躺好:“森然大人,开始了么?这床好凉,你快点儿!”
森然望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妙灵是这样,她也是这样,看样子无论人还是妖,都不乏痴情的傻子,那他自己又是什么呢?他纵使愿意豁出一切,可他的全部这世上又有谁要呢?
十指一拈,青光暴长。那种痛,自骨髓中迸出,撕心裂肺,茔儿紧咬着唇,全身筋挛,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白色光芒如风如箭,笔直一路而去,不闪不避,拦路的树林一棵棵截断,山石洞穿,顿时一片轰然,待树倒地,那白影早已踪迹全无。
“茔儿在哪?”不及身影站定,白恕开口便问。
矶砚一怔,问:“她又出去玩了?你干吗急成这付样子?我……”话不等说完,白影便已掠起,刹那间飞出丈远。
隐隐查觉事情不同以往,矶砚皱起眉来,一展黑翼,随那白影而去。
时辰不早,碧潭旁的花妖早已散尽。白恕更不歇步,一展云锦豹皮,再向彤的居所寻去。矶砚尾随在后想问个究竟,白恕却连开口的时间亦不给他。
彤一见白恕的模样,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却听他急促的问道:“可见过茔儿?”
“茔儿?她怎么了?”
白恕皱眉。她平日里玩耍的地方都已寻了个遍,难道还有哪里漏了不成?待要细细回想,怎奈脑子却忽的空了。
“究竟怎么了?”彤见白恕不答,便看向矶砚。
矶砚一耸肩,眉宇间却透着担心:“不知道,他疯了似的找茔儿,一口气都还没歇呢。问他什么都不说,失了魂似的。”
“削魂转魄……”白恕怔怔的,从嘴里吐出这四个字来。
“你说什么?”矶砚一步上前,激动得差点要拎起白恕的衣襟来,“你再说一遍!那丫头想做什么?”
“削……糟糕!”想起那日的谈话,彤神色蓦地一紧,“她……哎,真的是个呆子哟!”偷偷的望一眼白恕恍神的脸,心头突突的猛跳起来。这丫头应该没有说这法子是他教的吧?若真的说了,他岂不惨了?
“她还爱去哪玩耍?”白恕这话是问矶砚的。彤向来懒散,茔儿来找他玩,他便与她胡说八道解解闷,离开了便不会再去过问。矶砚却是闲不住,整日飞来飞去,谷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爱管上一管。
“碧潭?谷顶?梅花林?”矶砚说一处,白恕便摇一摇头。他直说了七八处,白恕还是摇头,到最后他也只好跟着一起摇头,道:“真不知道了。”
白恕的眉头纠结成一团,向来平静无波的心中,此刻却是波涛汹涌。
彤道:“照理说,咱们应该不用担心才是。想一想,这谷里谁有这样的功力,即便有,谁又敢为她施这道法呀?不怕我和矶砚,难道不也怕了你么?”
白恕一怔,灵光乍现,化成白芒夺门而去。
“该死!怎么早没想到?”矶砚懊恼的跺足,彤却已紧随着白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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