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一直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心意慌乱,没有注意到在另一侧被领走的薛京墨。
她听到内监尖利的呼声“中郎将裴榕,惠福郡主,入宴!”
抬起眼来,总算看清了这一对世人盛传的‘金童玉女’。惠福郡主头戴凤冠,一身暗红色的滚金方领襦裙,裙摆垂地,足有两米长,盛服之下贵气逼人。沈莙眼瞅着,这位惠福郡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丹凤眼,柳叶眉,生得一副典型南方美人的温婉模样,可是多年的前呼后拥身处高处使她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站在她身边的裴榕足比她高出一大截,眉若刀削,轮廓分明。和京中所有的俊俏郎君不同,常年的军中磨练赋予了他常人所没有的凌厉气势,一双鹰目无比锐利。
沈莙看着一个年长的待诏领着这对夫妻去了西席次位。
宫中夜宴,西席首座自然是昌和公主与抚远侯,及至席间座位都已经差不多了坐满了,沈莙却还孤零零地等在大门右侧。
姬浔到时,殿内所有的贡士皇族都停止了寒暄交谈,将目光转向了门口,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沈莙低垂着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姬浔扶着小云子的手臂倚门而立,头戴一顶贴金簪玉的黑色纱帽,一头乌发皆被揽入纱帽之中。亲王打扮,朱红色的蜀锦外褂垂至地面。沈莙曾觉得那样刺目的红色只有在姬浔身上才不算辜负,如今看来这想法再正确不过。
姬浔面无表情的样子寒气逼人,沈莙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伸手做出了‘请’的手势。
正经宫宴,除去皇帝和御嫔,其他人皆不能带下人入席,小云子躬着身子退下之后姬浔那只手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沈莙的手臂上。
沈莙可以感觉到姬浔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她强定心情,另一只空下来的手握着那只簪子往自己手心处狠扎了一下。
姬浔落座之后屋里的气氛才算是有所缓和,沈莙默默地在他身后的软垫上跪坐下来,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发呆。姬浔方才一靠近沈莙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幽香,他斜眼睨着角落里自有一段妩媚风情的沈莙,眼底的戾气敛去不少。
“你方才与楚鄢在章路台上做什么?”
姬浔的声音轻飘飘的,沈莙愕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一时有些惶恐道:
“在…在看风景……”
姬浔弯起嘴角,一副闲适懒散的样子,
“都看到了些什么好景致?”
沈莙心慌意乱,所有的节奏都被姬浔搅了,着急起来迷糊道:
“没看什么,就是看到了宸端楼上的大人。”
姬浔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盯着沈莙看了一会儿。
沈莙被他看得脸泛红潮,这才反应过来哪里出了差错。
姬浔问她看了什么景致,自己回答说只看到了他……
沈莙本想解释几句,可是照着前几次的经验,她这笨嘴拙舌的,多说多错。
姬浔一眼就从沈莙低头的样子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只不过因着爱看她沉默时的柔情绰态所以不曾相逼。
沈莙胡思乱想间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突然一凉,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的钗子,等回过神来那支短钗已经到了姬浔手上。沈莙怕姬浔发现些什么,心里大急可又不敢去抢,咬着下唇不知所措。
姬浔自然是看到了发钗尖头处的淡淡血痕,也将事情猜了个八分。这时候皇帝已经带着惠妃庄妃并德嫔一起入座了。晚宴开始之后个,两列穿着纱裙的宫人端着食桌开始布盘。姬浔看着一个美貌宫娥跪在自己的几前布菜,在她素白的双手上扫了一眼便有些嫌恶地皱眉道:
“你退下。”
说罢,在那个宫人惊惶恐惧的目光下指了指身后的沈莙,
“你来。”
那个年轻宫人的模样让沈莙看着有些不忍心,她柔顺地按照姬浔的吩咐挪到了他身侧正坐,给了那个宫人一个安慰的眼神,
“你下去吧,这里有我。”
那宫人哪有不依的道理,逃也似的抱着托盘退到后头去了。
沈莙有样学样地照着旁桌宫人的做法为姬浔布菜倒酒,大殿内歌舞升平,众人都欣赏着舞女们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和散开的裙摆,唯有沈莙浑身僵硬,就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拿着筷子的那只手依旧在几上动作着,只不过稍显迟钝。而导致她身上所有异样的罪魁祸首却正在无人看见的阴暗处握住了她被扎伤的那只手,指尖轻轻的抚过她掌心的伤口。
沈莙听见他低沉醉人的声音,轻轻的,却毫不费力地使沈莙眼里的灯火阑珊都凝固在了一处。
“你喜欢我,我知道,你瞒不住的。”
她睫毛发颤,抬眼望进了姬浔溢着璀璨流光的双目,竟带给她一种温情脉脉的错觉。殿内丝竹音动,女眷们语笑嫣然,彩色宫灯碎落的斑斓浮影如同蔚然霞光一般映着姬浔苍白的肌肤。所有人仿佛都尽情放纵,沈莙亦然。她肆无忌惮地看着姬浔,将他每一种风情都刻在心里,然后任由自己沉沦溺亡。
“我知道,我瞒不住的。”
姬浔笑了,趁着无人注意,偏头贴近了沈莙的侧脸,
“你放肆。”
沈莙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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