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谷之中,小屋外,慢悠悠地走着一只灰白的巨蝶。
它行动很艰难,显然在自己的生命线上走到了末端,它已经老到不能飞行了。曾经是它翱翔任意的倚仗的巨大翅膀,现在已经成了它的负担。
这短短的一段路,它就已经气喘吁吁。可它似乎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走到小屋前,它艰难地走着。
它终于走到小屋门外,再也撑不住,颓然倒地,扬起漫天的灰白粉尘。
这粉尘刺激得它剧烈地咳嗽,浑身因此一抖,又一抖。好一阵子,它才平复下来。
这时它张开了口器,却发出了苍老的人语声,“那个女的又来了。一百年来,这是第十三次。”
屋内没有人回应,它好像在和自己说话,又说:“都一百年了,她不死心,你也不死心。当年为了帮你的同族,陆续都遭了天谴,没有一个活过了雷劫。就连它们的后代也中了血咒,每年要吸一次人血。”
“如今,就剩我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说不定是明天还是后天,我也要回归天地。能不能在我死之前,听我一句劝。”说到这里,老蝶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下都牵动了整副身躯,每一下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好一阵子,它拖长了声音道:“放手吧,世木。”
然后,巨大的蝶翅无力地垂下,覆盖住它瘦削的身体。它再没了声息。
良久,小屋的门嘎吱一下,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个头上长着花的少年郎。
那花是世间少有的白。
少年郎看着眼前已经没有半点气息的老蝶妖,俊逸非凡的脸上神情木然。
他慢慢在老蝶妖的尸体旁蹲下,淡漠地道:“你给这谷地取名断情谷,告诉我断情的妖才是妖。我问你,为什么妖生来就要做妖,不能做人。你说,因为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妖生来就吃人。”
“但我不信。即便你变成我的样子,杀了我的师傅和师娘,又设计让阿茶来杀我。我还是不信。”
“只要妖愿意,妖可以变成人,人也可以变成妖。只要再吸取百人的精气,阿茶就能以妖的身份重新活过来。那时候,我再来告诉你,这断情谷断不了情,我的父亲。”
说完,少年郎站起身来一步跨过老蝶妖,一步一个脚印地向谷外走去。他头上的花轻轻地摇摆着,似有不甘?
少年郎步履之间看似缓慢,实则一步跨出便是十数丈,动作极快。不过几个刹那他就到了谷口。
谷口的奋战中的蝶妖有眼尖的一看见他来便发出嗡嗡的声响,不知在传递什么消息。蝶妖这种品阶较低的妖物一般要到养神境修成人形,才能人语。
正与两只化成人形的蝶妖交锋的绛雪见到少年郎出现,红袖一荡,将两只蝶妖逼退,跳出了战圈,回到荆楚身侧。
绛雪指着那少年郎紧张地道:“荆公子,那就是蝶妖世木。”
荆楚顺着绛雪所指的方向看去。蝶妖世木眉目俊美,再加上一身白袍,飘逸不群,浑然不似妖魔,反倒有几分神仙中人的风采。但看到他眼见断情谷中的蝶妖一个个横尸谷口,蓝色的妖血撒落了一地,却无动于衷。荆楚不得不相信他就是吃人的妖魔。
荆楚于是问一直在旁掠阵,时不时救下陷入险境的考生的燕赤霞:“燕大哥,你对上他有几分把握?”
燕赤霞爽朗一笑:“这蝶妖刚入合灵,和那老妖婆差远了。看我百招之内拿下他。”
说完,燕赤霞身形如电,剑光如流星,袭向蝶妖世木。
绛雪在一旁看得心喜,却听得荆楚道:“姑娘再不出手,我那些同伴就遭罪了。”
却是那两只养神境蝶妖见绛雪退走,正领着二十来只蝶妖压着十来个考生打。
之前荆楚由于行动不便,就和燕赤霞一直留在后方,离战场较远。此时不少考生身上都负了伤,步步后退,离荆楚绛雪两人身前不到三丈了。
因此,荆楚不得不出言提醒绛雪,让她出手。
“是绛雪疏忽了。”她双手红袖飘飘,一道道凌厉的鬼气冲为首的两只蝶妖压下,生生阻挡住蝶妖们的脚步。这一手比之前不知厉害了多少。
一众考生得到了喘息之机,受伤较重的五六个人连忙退到荆楚身后,等待伤势恢复。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一旦受伤赶紧下场,待神力将身体恢复再继续战斗。他们神力在身,轻伤用不了数十息,重伤也不过一刻钟,就能恢复。因此之前在燕赤霞帮助下,一众从未见过血的考生,靠着这近乎车轮战的无赖战术生生斩杀了十数个蝶妖。
然而之前的战术因为燕赤霞这个决定性的战力被蝶妖世木牵制,荆楚这边的微妙循环被打破,即便绛雪手段凌厉,蝶妖们又有十数死伤,可考生们还是一个个退了下来。
最后的战斗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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