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是有心人,他很快就递上了一个册子,上面有他的生辰八字、名姓、祖籍,以及一些立誓的话。同时还夹了一张字条,上面记录着一些时间,以及一些名字。时间是巴夏礼进出月香楼的时间,名字是巴夏礼碰过的月香楼中的姑娘。
以方山能清晰说出朱敬伦三次进入月香楼的眼力,他记住巴夏礼一些动向也并不意外,从那些姑娘名单中可以看出,巴夏礼最近两个月,独独喜欢墨琴姑娘。
据方山解释,主要是因为墨琴姑娘是一个老姑娘,伺候的更加周到,而其他姑娘见到洋人不是害怕就是有些厌恶,不经意间总会让巴夏礼生气。
这个解释也说的通,这是一个青楼女子都鄙夷洋人的时代,这种情绪跟后世有些外国商店鄙夷中国顾客是一个道理,至于什么大声说话之类的,法国人、意大利人嗓门也喜欢公开场合大声说话,有哪家奢侈品店敢拒绝法国人?
一队印度兵经过,俩人停止了交谈,目送这些士兵走过。
从城门到码头,一直是洋人重点把守的要地,他们需要广州的贸易,这不仅仅是利益,更是安全,没有南来北往的商船,他们连基本的物资补给都会中断。不仅是永兴门这里,永清门哪里的巡逻士兵也不少。所以在城门与码头之间的月香楼极为安全,巴夏礼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
对朱敬伦来说,要动巴夏礼,最佳的时机或许只有他跟墨琴单独相处的那一两个小时。
“走吧,去月香楼。”
路上动手难度太大,这是朱敬伦早就注意到的事情,不提来往不断的巡逻士兵,巴夏礼身边随时都会带着卫兵,否则林福祥等人或许早就动手了,能抓英国公使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不会只抓一个印度兵。
去月香楼,朱敬伦还得见一见侯进,他希望侯进能给他带来一些好消息。
侯进此时躺在一个姑娘的怀里,旁边还有小丫头不断的送上水果,过的好不惬意。
但他却很烦闷。
这一切都是他兄弟给的,而且是一个过去跟他一样苦哈哈的兄弟给的,这让他心里说不出的不痛快,他知道这种情绪要不得,这是嫉妒,但他忍不住。
他出身在一条船上,他爹,他爷爷也都是出身在船上,他是一个胥民,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应该在船上生活。但是他们过的太苦了。
有人说胥民被人歧视,这是对的,有人说胥民不能上岸,否则会被当地百姓排斥,这却是假的。中国的任何民族都没有这种感情,普通百姓其实胥民,只因为胥民太穷。因为穷,所以作奸犯科,所以大家更歧视他们,歧视他们,就又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推到他们身上,越发的歧视他们,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但最终连胥民自己都歧视自己,别人的歧视不可怕,自己对自己的歧视才让人绝望。
那一年,穷的揭不开锅,当他父亲亲手把年仅八岁的妹妹卖给一个肥胖的牙婆的时候,侯进跑了,他站在岸上,冲着那卑微的父亲大喊,他再也不当胥民了。他跑上了岸,但他父亲没有追他,他恨他父亲,他越是过的艰辛,他就越恨他的父亲。
可他父亲死了,他连恨的人都没有了,他一无所有,他才知道,原来他最恨的,是他自己!
他什么事都干过,偷盗、抢劫、伤人,他还当了兵,不是为讨口饭吃,而是他想得到更多,但是他们败了,败的那么惨,败的让他生不起一丁点的勇气,他又一次没有希望了,又一次一无所有了。
那天他从一艘花船上下来,输光了所有的钱财,包括打仗期间林福祥发的赏格,甚至还有朱敬伦送给老娘的棺材本。这时候马老三找到了他,告诉他,朱敬伦让他去广州,他当然不敢去,他无法给兄弟交代。
最后他实在是混不下去,他打算来了,他做好了被兄弟斥责的准备,丢脸而已,又不是没经过。但他没有丢脸,朱敬伦根本就没提那五两银子的事情,反而又给了他更多的银子,原来兄弟发达了,想让他帮着做事。
帮兄弟做事,侯进不含糊,只是心中有根刺,或许在他心中,他更希望是他发达了,然后去照顾其他兄弟。就像他当年上岸,心里憋了一股劲,发誓要赚很多钱,然后找到妹妹,但他没赚到钱,也没有找到妹妹。
无论怎么不痛快,侯进也没有拒绝,他没有拒绝的本钱,这是让他更痛苦的事情。
他拿着钱,先去了一个成衣铺,找最好的衣服给自己来了一身。当他看到店主看他的眼神从鄙夷变为恭敬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他来到月香楼,他找各形各色的姑娘,折腾她们,玩弄她们。但他感觉到不到一丁点的爽快,可他偏偏又要更变本加厉的折腾她们,玩弄她们。
不过正事他也并没有落下,朱敬伦让他盯住一个人,他的眼睛就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人的身上,他发现这个人玩世不恭,十分聪明,能逗引的楼里的姑娘们笑的喘不过气,而且绝对不是装的。他发现这个人非常受欢迎,短短几天就如同在楼里待了几年一般,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人都十分和谐,十分融洽,好像就是生在这里一样。
不过这没什么,如果朱敬伦想要这种人的命,他举手之间就能给办了,但是刚刚他震惊了,因为从他所在的这个位置,透过窗口他就能看到那个方先生。
他刚才看到方先生跟他兄弟朱敬伦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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