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起温暖,好像对面的人就是魏绮一般。她突然想跟魏绮一夜老去,宁不要这样的青春风华,只要她有幸能看见他银发苍苍,满鬓如霜。
“诸位前来为本侯贺寿,本侯感激于心。”平南侯洪亮的声音响起,“高朋满座,自当鼓瑟吹笙,以美酒佳肴相待,表主人一片诚心。诸位,请。”众人纷纷端杯举盏,满脸喜气,恭贺道:“恭祝侯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平南侯将酒盏一饮而尽,正要落座,突闻屏风后五弦一拨,如裂锦撕帛,如钟鼓隆隆,手上不禁一顿。满座寂静,像是聆听亘古梵音从悠远的空中传来。
平南侯的手不知不觉撑住自己的头,手指摩挲着如蛛网蔓延的皱纹,手中被兵器磨出得老茧又干又硬,像是一粒粒塞外风沙被镶嵌在他的指根。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嵌上的,也许是月夜逐敌落马时手摁在了沙地里,也许是守城时伸手挡住被寒风卷来的风沙,也许是在清扫横尸千里的战场时连带血沫一起沾在手上的。
平南侯感到心越来越沉重,重得像是他少年时第一次接过父亲扔来的长剑时,单只手突然接过的负重令他重心不稳跌在地上。
关山明月,夕日孤城,金戈铁马,多年前战场上的鼓声如响在耳,震得他的心抖擞不安。
琵琶声变得萧瑟悲凉,四面楚歌里楚霸王拔剑自刎,刘邦睥睨这场注定的败落,高高在上。平南侯不禁满目萧然,宦官擅权,皇帝只顾流连后廷,边事催急,金兵席卷国土,如猛兽贪婪地撕咬,寸寸山河寸寸血。将士形同枯骨坚守,兵心寒颤,谁都明白每一场战役即为送死,但又不能不送死以延缓喘息。
他心里早就有一个声音在像针一般扎他了,但他从来不敢说:大明,是不是要完了?
弦音如惊雷般地落在耳边,平南侯如失魂落魄般惊坐起,久久难以从方才眼前虚幻的景象中回归神。女子从屏风后绕出,没有留意任何人的表情,自顾自地福身行礼,将身退下。
久久,平南侯道:“贾叔,去、快去,重赏那位姑娘。”
身边的老奴“诺”了一声,步伐匆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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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平南侯应是个懂修身养性之人。
玉殷抱着琵琶绕进后堂回廊,廊外沿途种植桃李杏梅,疏影横斜,日色烂漫,透过交错的树枝落在地上,斑驳错落,别有一番明媚动人之景。
玉殷本被此番景色吸引,脚步姗姗,突然想到月娘叮嘱过她不可左顾右盼,无端生事,只得忍下心中的欣喜好奇,垂下眼帘沿着长廊匆匆行走。长廊曲折,渐从明艳进入幽深,玉殷抬头,原来是桃李盛景已被幽竹取代,回廊转角处一名男子正摇扇面竹,自有闲情。
玉殷望见那个背影,雪衣鹭鸶敛翅从竹叶间隙中飞出,翩翩落落,如跃如舞,心中不禁漏跳一拍,连带着刚迈出的步子都虚了力,重重地落在地上。男子听见了身后的动静,款款转身而来。眉眼清俊,恍若昨年。
“你便是方才那位在屏风后演奏琵琶的姑娘吧。”他清脆的嗓音响起,玉殷垂着眼帘不敢目视,点了点头。
“平时听惯了柔曲软调,不免乏味,姑娘一曲铿锵,倒让人豁然开朗。”陈光义打量着眼前清冷如水的女子,妆容素淡也别有姿韵,不由得心生好感,“敢问姑娘所奏是为何曲儿?”
“家师所谱,名曰《十面埋伏》。”玉殷强作镇定道。
“尊师定是世外高人。如此气魄世上能有几回闻?”陈光义敬佩道,略作一顿,又轻声问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不日在下愿亲上秦淮再听此曲,以慰壮心。”
玉殷一怔,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照碧,奴家小字照碧,秦淮玉宇琼楼。”
陈光义似是咀嚼这几个字,忽闻有人声传来:“照碧姑娘!”
玉殷回头,疾步赶来的正是平南侯身旁片刻不离的老奴,心中不由得有些欣喜。
“见过陈大人。”老奴先向陈光义行礼。
陈光义对他向来亲近,亲和道:“不必多礼,贾叔。”
“照碧姑娘,今日一曲令侯爷颇为满意,特别叮嘱老奴给照碧姑娘备份厚礼。老奴已经交付给月姨了,特来与照碧姑娘告知一声。”
“照碧姑娘的曲儿当真不同凡响。军旅之人向来对兵戈之事感怀颇深,老奴早年随侯爷征战沙场,想来侯爷定是通过姑娘的琵琶曲想起当年的戎马雄风了。姑娘一曲,可谓功不可没啊。”
“照碧姑娘?”贾叔见玉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奇怪。
玉殷的魂突然像是被从鸿蒙中拉回身体中来,方才老奴的声音如空谷回响一般回荡在耳边。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意,福身道:“奴家谢过侯爷赏赐。”
是她错认了?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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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手中的丝帕在平南侯赏赐的银两上摩挲着,一向尖锐的眸子中浮现一丝笑意:“看来你这‘直脖子’,倒还有点用。”
玉殷抚着手中的琵琶,不发一言,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楼上突然传来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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