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芈凰就揣着手中的竹简走出帐篷,远远看着一早上就有大批人进进出出的隔壁帐篷,最终一步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帐篷里,楚国的大大小小使臣们都一脸正色地就此次会盟讨论着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还有庸国可能会出现的反对,开着小型议会。
屏风隔出的外间,不知从哪里搬来的一张长长的红木长条桌,所有人团团而坐,手中执着笔,手下垫着竹简,沙沙记录着。
位于长桌最前端的年轻男子,却左手拿着一枝奇异的鹅毛笔,慢条斯理的审阅着其他人写好的奏简,看完后,左手会艰难地在尾部签下一个十分慎重的“已阅”二字。
“今天约见秦巴使臣的工作,安排好了吗?”他没有抬头,开口问道。
坐在他右下手的一个青年文士,眼见他批好,停下手中的笔,代替他的右手,替他换上下一份竹简让他继续批阅,同时立刻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汇报道,“是的,秦国主使,我约了午膳的时候到他那边小宴,下午巴国主副使,我约了他们和副使你一起用晚膳,齐国的主使逢丑夫刚刚派人提出了邀约”
成嘉左手中的鹅毛笔,顿了一顿,淡淡问道,“嗯,齐国的先放着,陈晃,还有其他吗?”
“明天上午,晋国的主使龙骧将军赵穿说要和副使一起赛马,不过我担心晋国会有意刁难。邯郸君这个人性情比较高傲,谁不买他的帐,以后谁的帐都不买。他的邀约恐怕我们不能拒绝,据说现在晋灵公的小叔,晋公子流觞也会一同,这两人都不好惹。”
赵穿算得上各国的名人,他大哥赵盾是晋国的正卿,相当于楚国的令尹,又是晋襄公的驸马爷,晋灵公的小姑父,是个连天下霸主晋灵公的帐都不买的家伙。
从陈晃的话中,成嘉自然而然听出了点意味来,淡然的说道,“明天他们可能不止是比赛这么简单,对吗?”
“是,只怕晋国人不安好心。”陈晃中规中矩的回了一句。
想当初太女一进江陵就给庸国及各大诸侯来了一个下马威,晋国只怕想在会盟前给我们楚国也来一个下马威。
“那就给他们说推到会盟的第三天,明天没时间。”成嘉点头,继续处理他的事情。
“副使,蔡侯这次会盟也来了,说您这边有时间就想见见您,还有郑国使臣那边也派了人”陈晃点头,又接连说了几个小国使臣求见的邀约,“不过,小臣觉得都不重要,所以已经帮你全部押后了。”
“做的好。”成嘉赞道。
门帘被打起了半天,静安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看了半天的芈凰,摸了摸脑袋,纳闷地问道,“太女,您还不进去吗?”
芈凰点点头,举步而进。
站在里面,比站在外面看,更拥挤。
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芈凰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满满一大桌子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这样不分高低贵贱,共坐一桌议事的。
成嘉坐在左手最顶端的位置,认真而专注地批阅着长桌上堆的像小山一样高的奏简,更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感觉这种专注中甚至带着杀伐果断的神情,只应该属于一个人。
那就是若敖子琰。
她举步走进来,除了极个别人注意到,长桌尽头后面的成嘉,忙地连头都没有抬起一下。
陈晃眼中闪烁着精光,看了一眼芈凰,手中的毛笔一顿,小声提醒道,“副使,太女来了。”
“你们去看看叶相如他们五个到了吗?”成嘉闻言将最后一片奏简看完,又用别扭的左手又写了个“已阅”,才抬起头来扬了扬眉。
“好。”陈晃立即起身对着众人招呼了一声,“我们都出去吧,太女和副使大人有要事相商,我们去把叶相如他们找来,再继续开会。”
“好!”
众人鱼贯而出,帐篷里立刻就空荡荡起来。
芈凰不禁又想起了昨晚抱水桶的蠢事。
总有一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送上门的感觉。
该死的,心底压下去的烦躁又升了上来。
这种烦躁,对自己,也对成嘉。
成嘉用左手阖上手中的奏简,见她进来,也没有起身,了然地笑道,“太女来了,请坐。”
芈凰点点头,按耐住心里升起的不悦,不动声色地坐到长桌的另一头。
偌大的帐篷中,没有别人,二人隔着长条桌和一桌书简,两相对坐,彼此没有一丝目光的交汇,也没有多余的交流。
阳光透过帐篷淡淡地透了进来,在二人身上洒下一层淡淡的光晕。
时光,静静流走。
有一丝奇异的尴尬。
芈凰再度暗恼,就不该来。
可是事情重要,不得不来。
“要喝茶吗,太女殿下?”
成嘉率先打破沉默,有礼地招呼道,“嘉左手不便,太女若要喝,请自便。”
用左手指了指一边茶几上煮着的茶。
“不用了,我不是来和成副使喝茶的。”芈凰拒绝道。
有意无意,总觉得他在提醒自己。
是他救了她,而不是若敖子琰!
为什么那天,不是若敖子琰?
她想了无数遍,却不得不承认。
就是他。
芈凰拧眉看了一眼他还固定着一动不动的右手,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奏简往桌上一把摊开,转移目光,落在奏简上那一行行清秀的文字。
公事公办地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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