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轰然大笑。说马锁学得贼像,不认真听过若干次学不出这个效果来。马锁哈哈笑:“静夜里,由不得你不听——小夫妻俩也是我们兴化人,沙沟的,在这儿做秤。”一伙人又问马锁听了是什么感受,下面痒不痒;如果痒又怎么办?马锁说,好办,拿出来在船板上掼掼,掼疼了就不痒了。
又是一通好笑!
存扣也忍不住发笑。他是个善于形象思维的人,听他们绘声绘色说这些荤话就如同身临其境似的,身上便有了些异样。喉咙发干,忙喝了口啤酒。
马锁看大家爱听他的黄段子,便又讲了一个。说原来和他打帮的是江都嘶马镇上的一个小伙,皮匠。有次在菜场上修鞋,正好是夏天,一个穿着裙子的漂亮姑娘打着遮阳伞到他跟前修鞋,她鞋掌掉了,要重钉一个。那姑娘也大意,裙子一捋,朝他面前一蹲,这小子无意间朝她下面一看,——没得命!大腿雪白,滚圆的,三角裤一点儿大,肉鼓鼓的,毛都出来了,他心里一慌,一锤子打在指头上,差点没把指甲玩掉!尽管疼得钻心,他还是没忘了往人家大腿根瞄,听说又要他擦一下鞋,抓起鞋油就干,哪晓得人家是双白皮鞋,他偏偏挤的黑鞋油,人家要他赔鞋,最后好说歹说,没收人家一分钱。回去指头感染化脓了,半个月没能做生活……你们说逗不逗?
说着闹着,小琴下班了。几年不见,存扣看她出落得越发丰满成熟,脸上粉白娇嫩,非常的妩媚。她笑着冲存扣甜甜叫了声:“存扣哥哥!”
“看看看看,这么多人在这儿,倒拣存扣先打招呼!”马锁冲小琴嚷:“你存扣哥哥是专门来看你这漂亮妹子的。——我们已经表扬你一气了!”
小琴一巴掌打在马锁肩膀上:“叫你嚼蛆!”
东连告诉小琴,存扣考上扬师院,今天是专门来看他的,看大家的。他要小琴也来敬存扣一碗酒。
存扣马上站起来。小琴大大方方和他碰碗,一饮而尽。豪气得很。居然喝得比存扣快。
大家趁机又拿他们打趣。
处在这样的氛围中存扣觉得很受用。
就像一尾鱼,游到了熟悉的水域。
存扣到东连那边玩了一次,悒郁的心情大为缓解。没几天他又知道了几个板桥文补班考到扬州的同学。分别在教育学院,商校,税校。在一个星期天他们几个来师院找到存扣,一起到瘦西湖、大明寺、个园玩了玩。这三个地方统称“瘦大个”,是扬州最著名的旅游名胜。存扣很开心,他发现在中学时关系不怎么的同学,一旦到了外面上大学了,遇到一起却是格外地亲切。真是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在本班,他跟同宿舍的陆桂宏处上了朋友。同舍六人,苏(州)(无)锡常(州)各一人,都是江南的,只有陆桂宏是江北东台人,离他家最近,相距只有四十几里,说话、习惯各方面都很契合。说实在的,存扣选择朋友还是家乡情结重。这蛮有意思的。
幸亏陆桂宏与存扣算是老乡关系,存扣才和他处上朋友,其它同学是不大跟他啰嗦的。因为他这人挺邋遢,挺怪的。
陆桂宏个不高,顶多一米六。瘦弱,体重不会超过一百斤,瘦得连屁股都看不到。但五官端正。尤其是眼睛,双眼皮,清澈而单纯;但有时却有些恍惚,甚至有些忧伤,是双很感性的的眼睛,有些女气,特别容易给人以印象。他头发很厚,厚而乱,而蓬松,勉强看出大致是中分的发型。没见他用梳子梳过,他的梳子便是蜷起的十个手指头,有时候看见他在宿舍走廊上双手成爪往后猛捋头发,动作熟练之极,手指甲与头皮嚓嚓作响,有如刈麦的声音;如果迎着太阳看,其脑袋四周则飞舞着无数近似虮虫一样的东西,而后肩上则像落了一层麸糠,他伸手抻拍,其声嘭嘭,有架子鼓的味道。他洗脸洗脚合用一条毛巾。从不见他用雪花膏润面油什么的,因此脸颊上毛孔清晰可辨。他不剪指甲,而是撕,用指甲撕指甲,居然也能撕得圆圆的;而独留下右手小指指甲,有时支颐沉思什么时,这枚长长的指甲便宛如一瓣兰花,生动地翘着,有时他用这枚指甲得心应手地伸进耳朵的穹窿处刮得哗哗有声时,存扣耳朵里也不由痒了起来,却在心里赞叹陆桂宏的这双手实在是灵巧,多了不少使用价值。陆桂宏一条牛仔裤一条黄军裤轮着穿,不见他怎么洗,却晒得勤,晒得硬帮邦,简直能立起来,晒过后在阳台上抡圆了,往墙上掼。掼得灰蓬蓬的。来自无锡的陈曙东把这种卫生方法命名为“干洗”。他常穿一双质地结实的猪皮鞋,由于从不上油,已苍桑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次到图书馆借书时,走上高高的台阶,前面正好下来一群衣着炫目的女生,嬉闹着,像快乐的小麻雀,也不知是心慌分神还是避让不及,总之陆桂宏突然摔倒了,右脚上的鞋带随之崩断,存扣晚上看到他竟用一根叫“连麻坛子”的长草茎暂时勉强代替着,第二天早上发现他又寻到了更高级的替代品:一根包装用的白色塑料扎绳。陆桂宏人虽然瘦小,饭量却大,早饭能吃四个肉包加三个烧卖两根油条外加三两粥。他在饭厅里用餐时旁若无人,动作生猛:一个人独占饭厅一张条桌(没有人愿意跟他坐在一起),一只脚拎起置于长凳上,好像京剧武生造型,喝粥吃面呼啦有声,咀嚼食物唧唧有声,包子两口一个,吃油条攥在手里咬,如持麦克风,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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